第5章
冷冽的海风掠过海面,呜呜咽咽地响着,卷起一层又一层的海浪。“是……是官船!看那旗号……是西厂的旗号!”瞭望哨兵的声音已带上哭音,满是绝望。船上的人一时间遍体生寒,仿佛坠入九层地狱。方才侥幸从东厂缇骑手中逃脱,谁知又一头撞进西厂的罗网!西厂素以行事酷烈闻名,手段之狠较东厂尤甚,一旦落入其手,焉有命在?霎时间,众人面如死灰,心念俱灭。
就在众人吓得肝胆欲裂之际,对面为首的那艘艨艟巨舰上,船头高处,一道身影缓缓踱出。此刻海阔天空,天色未明,相隔虽远,但借着微弱天光,可见那人身着飞鱼云锦官服,腰佩绣春弯刀,身形挺拔,如山崖孤松。那身影正是宇文玄煕,西厂副指挥使。陆䞍猛地倒吸一口冷气,骇然失声道:“是他!怎么会是他!西厂副指挥使……宇文玄煕!”
宇文玄煕立于风涛之中,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穿透重重晨雾,直望向这艘承载无数秘密与绝望的孤舟。船上甲胄森严,刀光闪烁,他奉旨查探藏银偷运,截获此船。既已拷问,便无留用,他冷眼扫视被押至船头的数人,沉声道:“一个不留。”部下得令,刀落血溅,尸身抛入江中,激起浪花阵阵。宇文玄煕倚栏而立,面无表情,只注目水面,水滴自船沿坠落,一滴一滴,没入江海,仿佛勾起他心中旧事。那旧事隐隐约约,似是幼时一幕,江边渔舟,灯火摇曳,然细思又模糊难辨。
杀戮既毕,一部下近前,低声问道:“大人,这些人的妻儿老小如何处置?”宇文玄煕略一沉吟,淡然道:“若其家贫苦不堪,我等可收养之,买来抚育。”那部下闻言,又问:“莫非每次如此行事,皆是这般办理?”宇文玄煕听罢,未答一言,只转目凝视夹板,复又注目江水,水波荡漾,似映出他心底深藏的幽思。部下不敢再问,退立一旁。
话说,此前提到的另一位副指挥使顾迁藩,亦是东厂一大猛将。这东西厂的故事,这便细细道来。
在大辽太祖之时,皇权如日中天,煌煌在上,然朝野之间,暗流隐伏,波谲云诡。皇帝为保龙庭万年不坠,遂设特务机构,耳目遍布天下,监察百官庶民,欲使一言一行,皆在御前清明。此二机构,一曰东厂,一曰西厂,皆为皇帝手中之利器,譬如鹰隼之目,洞悉秋毫;猛虎之爪,威慑四方。其职非织锦制器,乃护卫皇权,维持朝纲,宛若辽代政治之一奇葩,令人叹为观止。
东厂者,肇始于太平兴国初年,居京师东安门北,初设之时,原欲助皇帝察锦衣卫之动静,后渐自成一派,专司监察之责。其居所虽不起眼,然内藏乾坤,气象森然,权力之盛,足以震慑朝野。掌东厂者,乃司礼监太监,名曰掌印太监,皆皇帝心腹,位高权重,总揽全局。下设掌班、领班、司房诸职,各守其司,分工如丝缕之密。又有掌刑千户、理刑百户,皆自锦衣卫中精挑细选,司刑狱之事;更有番役、番校,奔走于市井巷陌,执行巡查缉捕之任。其属员虽多出自锦衣卫,然皆唯东厂太监之命是从,足见其权柄之重,隐然有凌驾之势。
西厂者,则太平兴国中期始设,地处旧灰厂,因朝中异动频生,皇帝欲更严控天下,遂增此机构,亦以太监领之。其权势较东厂尤盛,不仅察官民之行,亦监东厂之动,实为皇帝手中之另一重器。西厂之制,与东厂仿佛,亦设掌印太监一人,总摄诸事,下有掌班、司房等职,井然有序。然其属员之众,尤胜东厂,传言西厂所领缇骑,较东厂多逾一倍,其耳目之广,势力之强,真如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西厂之员,亦多从锦衣卫中择精锐,皆擅刺探、行事果决之人,其威势之盛,可想而知。
此二厂之运作,皆倚密探之网,遍布京师内外,细若蛛丝,无所不至。其探子或扮商贾,或作士人,或为僧道,混迹于市肆官府间,窃听私语,窥探动向,凡有风吹草动,皆难逃其法眼。每日所得,皆汇成密册,呈于皇帝御前,或请旨定夺,或静候指令。皇帝若心生疑虑,厂卫即刻出动,不待三法司之准,径自锁拿嫌疑之人。其行多于夜深人静之际,校尉悄然而至,将人掳至厂内审讯之所。此处隔绝尘嚣,森冷逼人,审问之法严苛难言,欲逼真言,虽手段隐秘,然其威慑之力,足以令人心惊胆寒。
二厂皆有自家牢狱,刑罚之酷,闻之令人色变。其行事不假司法之手,自捕至审,皆由厂内裁断,迅如疾风,威若雷霆。厂卫之权,既为皇帝之耳目延伸,亦为朝臣之无形枷锁,凡有异心者,皆难逃其罗网。故二厂之存,使百官行事如履薄冰,庶民言行不敢放肆,实为维系社稷安稳之柱石也。
东厂、西厂与锦衣卫并称厂卫,三者共为皇帝爪牙,然各有侧重。锦衣卫者,本为御林侍卫,后掌刑狱之事,渐成特务之职,与二厂相辅相成,织就严密之监察体系。锦衣卫由指挥使统领,多为外臣;而厂则由内臣太监掌之,故厂之势常隐然压卫一筹。然三者之间,职权相近,人员互通,锦衣卫之精锐,常被选入厂中效力,其协作之密,宛如经纬交错。西厂尤甚,其不仅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