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一日,鸿胪寺卿壹斗眷宏并未如往常般倚树而立,或于正殿批阅公文。他身着一袭绯色官袍,袍角微旧,袖口略卷,绣金边显露其二品身份。此刻,他正立于公室后院一隅,靠近竹林深处,负手凝视着一株新发的竹笋。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光影,映在他瘦削却挺拔的身形上,鬓边几缕银丝随风轻动,衬得他面容愈发沉静悠然。竹叶沙沙作响,风起时带来片片飘落的叶子,他似在沉思,眉宇间隐隐透着一丝昨日传言带来的波澜。
不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宁静。主簿傅云夕匆匆而来,面色沉凝,行至壹斗眷宏前。傅云夕年约五十,身形略显宽厚,紫色官袍略显陈旧,但更显岁月沉淀之气。他微微喘息,恭敬地道:“寺卿,海域所副所长贺赖士梡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壹斗眷宏闻言,目光微凝,手指轻抚竹叶,片刻后,他缓缓转头,冷静而深邃的眼神似乎在琢磨这突如其来的事。轻声道:“何事?”语气淡然,却隐隐带上一抹审视。
傅云夕低头回答:“听说是海域之事,贺赖所长言辞急切,似有难解之忧,特来请示寺卿。”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见他神色匆忙,似非小事。”
壹斗眷宏闻言,沉默片刻,负手踱步,目光投向远处的正殿飞檐,似在梳理思绪。他停下,冷哼一声,语气淡漠却坚定:“今日无暇,改日再议。”随即转头看向傅云夕,眼神锐利如刀:“你去回他,就说本官今有要事,概不听奏。”
傅云夕低头不敢多言,恭敬道:“是,寺卿,我这就去回话。”他恭敬地退下,脚步渐远,周围重归寂静。
与此同时,寺卿公室外,海域所副所长贺赖士梡正候于廊下。他年约四十,身形清瘦,着一身紫色官袍,纹饰简朴,袖口微卷,书卷气十足。他腰间只悬一枚青玉佩,佩上雕刻淡雅,隐现古意。面容清癯,五官端正,眉宇间浓墨如画,双目深邃有神,额间几道浅痕,似是常年伏案批阅所致。此刻,他立于石狮旁,双手交叠于身前,目光不时投向寺门,眉间隐隐透着一丝焦急。他手中紧握一卷书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不多时,室门微启,傅云夕缓步而出,长袍随风轻动,步履沉稳。他行至贺赖士梡身前,拱手一礼,声音不高却清晰:“所长,寺卿今有要事,暂不听奏,请改日再来。”语气虽婉转,却带不可违抗之意。贺赖士梡闻言,眉头紧锁,目光一沉,似有不甘。他上前一步,低声道:“傅主簿,海域之事,耽搁不得,能否再通禀一声?”言辞恳切,透着几分急迫。
傅云夕低头,面无表情,复道:“所长勿怪,寺卿之意已决,我也不敢违命。请回吧。”说罢,他拱手退后,转身入内,室门缓缓合上。贺赖士梡立于原地,半晌无言,目光投向紧闭的朱门,嘴角微动,似欲言又止。最终,他冷哼一声,转身挥手离去。
却说,鸿胪寺正门之外,贺赖士梡带着几分不甘离去,他挥手示意随从先行回府,自己却未乘马,而是缓步而行,似要借这皇都琮城的街巷平复心中郁气。此刻,他双手交握于身后,步伐虽稳,眉宇间却隐隐透着一丝焦急与沉思。海域之事未决,壹斗眷宏又拒不相见,自亢声所转迁海域所以来已有多次,贺赖士梡心中如压巨石,沉甸甸地难以释怀。
琮城街巷纵横,暮色渐浓,行人渐稀。贺赖士梡沿着一道窄巷前行,巷旁槐树参差,枝叶低垂,风过处沙沙作响,似在低语。他本欲抄近路回家,穿过巷尾便是护城河畔的小径,平日幽静无人,恰好让他清净思绪。谁料,刚行至河边,贺赖士梡忽见前方人影攒动,喧声渐起,打破了这份宁静。他脚步一顿,目光投去,只见河岸边已被一队东厂封锁,绣春刀寒光闪烁,甲胄森严,围出一片禁地。岸边聚集了不少百姓,远远观望,指指点点,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贺赖士梡心下疑惑,缓步靠近,却不敢过于逼近,只立于槐树之下,凝神细听。
河面波纹未平,水花痕迹尚存,显然不久前有人投水。东厂中一人手持令牌,高声喝令围观者退后,语气冷厉,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贺赖士梡眯起双眼,借着暮色余晖,隐约见河边一具身影被抬出,水渍淋漓,衣袍绯红,虽湿透却仍显官服气派。他心头一震,环顾四周,见百姓议论纷纷,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安,几人低声道:“听说是一位大人,自尽于此。”另一人接话:“瞧那衣袍,分明是二品以上的服制,莫不是朝中要员?”
贺赖士梡低头沉思,耳边喧声不断,忽听人群中一人惊呼:“是达勃心坤!当今谏议大夫,前矶郡牧!”此言一出,周围哗然,议论声愈发激烈。贺赖士梡心下如雷霆炸响,达勃心坤之名他并不陌生,此人刚毅果敢,内外兼修,曾任矶郡牧,后却入朝为谏议大夫。怎会投河自尽?他目光扫向河岸,见东厂已将现场清理。
达勃心坤,现谏议大夫,年近七十,党同伐异,游走多派,经济有成,然争议缠身。他与贺赖士梡虽非深交,却也曾在朝中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