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简直狂妄。崔判官笑了笑,并未生气,也未曾觉得被上官训斥不好意思,温和道:“是下官的错,还望刺史海涵”。
魏照生冷冷扫了眼刘刺史,眼里暗含警告:“崔判官虽只是从六品,却是天子门生,常年伴在帝侧,圣上对其爱重有加。刘刺史,做人要留一线,莫要如此咄咄逼人″。
被按察使当面训斥,刘仪老脸一红,讪讪道:“是属下的错,上官教训得是"。
仔细汇报起来:“说来也怪,明明我已经将染温疫的人和未染温疫的分别安置在东西两处,相隔数十里,并且按照太医的建议严加防范,可瘟疫灾情却丝毫没得到缓解,反有愈加严重之势"。
他指指不远处焚烧的黑烟,“如今死的人越来越多,这焚尸场都快烧不过来了”。
“哎,可怜我治下的百姓,平白遭受这等无妄之灾,微臣身为一方官吏却束手无策,真是令人惭愧"。说着硬是从眼睛里挤出两滴泪来。旁边的祝长史看到,又是一声冷哼。刘仪不着痕迹瞪了对方一眼。李珞看着二人的机锋,直觉这个祝长史有问题。“那太医可找到疫病源头?"按察使看到不远处焚烧的黑烟,脸上现出痛色,声音也急切几分。
说到这儿,刘仪差点要跳起来大骂见鬼了:“这个我正要跟上官汇报,太医院的刘院属说要想彻底遏制瘟疫,必须找到疫病源头,可是找了这么久,愣是没一点线索″。
本来官银丢失便是罪无可逭,幸得圣上垂怜没有立即将他们几人押解入京。本指望能尽快解除江南困顿,为自己的失职增加一点筹码。反正官复原职是不可能了,但是起码能让圣上念着他抗灾止疫有功,稍稍减缓些刑罚,譬如说不要流放到太荒僻的地方。江南的事远比奏疏上描述的更加严重。单看这饿努遍野,民不聊生,李挣一脸凝重。
“不是朝廷下旨运送粮草来赈灾么?怎么还饿死如此多人?”说起这个,刘刺史脸色大变,声如蚊纳:“这,这个…”魏照生冷哼:“说!”
刘仪被对方的大嗓门吓一跳,心中暗暗腹诽。亏他原以为朝廷派魏照生前来,他看在昔日情面上会为自己开脱一二,没想到被京城富贵迷了眼,居然看不上他这个老同窗了。
还敢对他大吼大叫,简直岂有此理!不过他到底存着理智,没敢当众辩驳,只语气不详道:“不知为何,朝廷拨下的粮草还未成功运入江南,在几十里外的明月湖处便不小心翻船了”。
他也派人打捞,可水阔江深,哪里又是好捞的?费了许多力气让人打捞上来,却是只有几百石。有些捞得晚了彻底发黑长芽,根本吃不了。一语落下,不说按察使和崔判官,就是随行而来的其他官员都怒不可遏。魏照生冷冷问:“为什么不上报?“面庞已经肉眼可见沉了下去。他从未听到有关江南粮草翻船沉江的消息。
“下官想着,反正还剩几百石,百姓们少吃一些,熬一熬总能过去的”。毕竞如今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到底知道这事不厚道,他声音小小,不敢抬起头来。本来他的乌纱帽就不保,如今又接二连三闹出如此多的事,他怕再报上去,过几日传回来的便是将他拖到东市狗脊岭斩头的消息。他可不想死。
听到他轻描淡写的“熬一熬就能过去",魏照生冷哼,饱经沧桑的面容不带一丝温度,摔袖而走:“行事如此荒唐,居然敢欺上瞒下蒙蔽圣听,便是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好自为之吧!”
刘仪此刻忽然意识到,对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谦冲平和的上司兼同僚了。看他那秉公执法的模样,莫不是想趁机落井下石?呸,亏他之前还把希望寄托在魏照生身上,没想到对方却是个无情无义的。既然对方无情,就别怪他不讲情面!
刘仪看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表情愈发狰狞。一行人入城下榻。
在刺史府一言一行都在人家监视之中,在外面就不一样。为了方便起见,最终按察使等人决定在外租个院子。
刘仪象征性劝了下,眼见着按察使主意已定,倒也乖乖闭嘴。天色已晚,他们有心查案,也只能等到明天。
李豫坐在太师椅上,手掌摩挲着茶碗,声音冷冽:“这江南的蠹虫,比孤想象的还要多”。还有明月湖翻船的事件,他不信是巧合,定是有人刻意为之。究竞是谁想搅浑江南这趟水,此番目的究竞想干什么?魏照生坐在他旁边,问道:“殿下猜到是什么人了么?"李挣捏捏指腹,脑海中一闪而过某个人的身影,又被他强行按下。摇头道:“未曾”。“那殿下接下来打算如何行事?“这江南从上到下,皆如刘仪这般的蛀虫,官员沉瀣一气。初来乍到实在不知如何下手。李挣沉吟许久,忽然道:“你觉得幕后指使会是刘仪吗?”魏照生与刘仪有私,忽听到太子这样问,以为是上位者的猜忌,立刻噗通一声跪下:“殿下,刘仪当年虽是臣同窗,但我与他交情极浅,定不会徇私枉法,刻意隐瞒"。
虽然太子如今顶着一张生人的面皮,但通身上位者气质依旧显露无疑。李挣看着地上的人,眼角含笑如沐春风:“孤只是随口一说,又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他声音一顿,“更何况,若是怀疑,又怎会把你带出来?”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