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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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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河畔的晨雾还未散尽,曲阜城头的青铜铎声已穿透薄霭。商队骆驼的铃铛声与太庙晨钟在石板路上交织,惊起桑树林间的白鹭。公元前551年的这个秋日,颜徵在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望向尼山方向蒸腾的紫气。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婴孩清亮的啼哭惊落了庭院中熟透的棠梨——这位被后世尊为“万世师表“的圣人,就这样带着上天赐予的七漏异相降生于世。

少年仲尼总爱趴在鲁宫朱漆阑干上,看青铜鼎中袅袅升起的祭烟如何勾勒出周礼的轮廓。那日太庙祭祀,主祭官慌乱中发现少牢之礼的俎豆错位,十五岁的孔子竟凭着平日观察,将十组礼器分毫不差地复位。季平子府中的八佾舞逾制而起时,年轻的司职官吏扔掉手中竹简,衣袖带翻的漆耳杯在青石板上溅开暗红的水花。他听见礼乐崩裂的声响,比编钟坠地更为刺耳。

三十四岁那年,孔子站在洛水之畔,看着老子青牛踏碎的晨露折射出七彩虹光。“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守藏史的话语混着水汽扑面而来,孔子却从老者眼底看到与自己相同的忧虑——这礼坏乐崩的天下,究竟该用怎样的道来缝补?归途马车颠簸中,他反复摩挲那卷以玄色丝带捆扎的《周礼》,忽然明白礼法不该是束缚生民的绳索,而应是滋润心田的甘霖。

杏坛的桃花第三次绽放时,樊须带着沾满泥土的耒耜跪在阶前。晨光穿透细麻窗纱,为孔子手中的竹简镀上金边。“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随着这声承诺,中国历史上第一所私学在琅琅书声中开启。七十二贤者的足印渐渐踏平了庭前青石,却让仁德的种子撒向四海。子贡的犀角冠带与颜回的苇编草履并排而立时,孔子在竹简刻下“有教无类“四个篆字。

周游列国的车轮碾过卫国的晨霜,在陈蔡之交的旷野陷入泥沼。暴雨倾盆的夜晚,子贡怀揣玉璧踉跄走向楚军营帐,颜回守着将熄的篝火烹煮最后半釜黍米。弟子们饥肠辘辘的呻吟声中,孔子抚琴而歌,七弦震颤出的《猗兰操》竟引得云开月现。当楚使的旌旗出现在地平线,他望着弟子们褴褛的衣衫轻笑:“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晚年归鲁的孔子常在深夜惊醒,听着更漏声将《春秋》竹简反复排列。烛泪在几案上堆积成山,某夜忽见麒麟现于窗前,瑞兽眼角的泪光映着残星。绝笔之时,他手中刻刀在“西狩获麟“处顿住,任那滴浓墨在竹简上晕开,仿佛预见了两千年后仍有人在破晓时分诵读“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泗水的波光永远记得那个暮春清晨,弟子们看见老师拄着虬龙杖临川而立。“逝者如斯夫“的叹息随落花飘远,三千弟子中却无人知晓,这叹息里裹挟着多少对礼乐复兴的期许,对道统传承的忧思。当手杖最后一次点过龟裂的河床,整个华夏文明的脉搏都为之一颤。

太史公在汨罗江畔找到那卷残缺的《论语》时,江水正泛起鱼肚白的晨光。竹简上“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的字迹被水波漾开,化作满天星斗落入黄河长江。从此,无论王朝如何更迭,总有人在黎明时分打开窗扉,迎接那位穿越两千五百年时光走来的布衣长者——他额间的智慧纹路里,永远镌刻着文明的晨晖。

残烛在青铜雁鱼灯里爆出最后的灯花,孔子将苍老的手掌覆在《尚书》残卷上,那些虫蛀的裂痕仿佛诸侯征伐的伤疤。窗外飘进几片鲁国宫墙外的柳絮,沾在“克明俊德“的篆字间,竟像是上古贤君留下的泪痕。七十二弟子中最善书法的卜商,此刻正用颤抖的手誊写《诗三百》——竹刀刻错半个字,整片简牍便要弃之烈火。

“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孔子抚过卫风《淇奥》的篇章,忽然想起在齐闻《韶》乐的春天。那时临淄城外的杏花如雪,三个月的余音让他忘却肉味,而今齿牙动摇,却仍能在《雅》《颂》中尝到礼乐的醇香。曾皙捧着新编的《乐经》进来时,带进了庭院里桂树的香气,混着竹简的青涩味道,竟酿成文明传承的芬芳。

最冷的那个冬夜,子夏看见老师用裘袍裹住双膝,在《周易》的卦象间寻觅天道。写满批注的韦编断了三次,老仆用桑麻线重新缀合时,孔子正望着星空推算文王演卦的时辰。当东方既白,他突然大笑:“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晨光中飘落的细雪,将竹简上的“天行健“三字映得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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