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衣裳
第145章选衣裳
周雅人扇面骤掀,铲起一地焦炭火星扬向徐章房,趁徐章房抬袖遮挡之际,周雅人蓦地旋身而起,御风跃过熊熊赤焰。徐章房腾起丈高,觑着周雅人遁逃的方向,几个腾跃追上去。前头无数道风刃蛮横地劈来,徐章房连连闪避,而在最后一群跟班的视角里,就很奇特。
徐乾看着老东西上蹿下跳东倒西歪的走姿,四肢加上躯体在他前方歪七扭八,张牙舞爪,丝毫不亚于青楼妓馆里最擅搔首弄姿的魁首们。简直有辱斯文。
好在他们历来舞刀弄枪,没一个是斯文人。黑衣人们遥遥盯着"长袖善舞”的徐章房,因为跳得实在太欢,喜庆得不忍直视,徐乾都担心他老胳膊老腿的半途抽筋。毕竟瞽师很有两把刷子,倘若老东西没有这么灵活自如的胳膊腿,按他对瞽师这么紧追不舍,必挨千刀。
尽管徐乾他们远远苟在最后,时不时也会有风刀余劲杀到,只好也跟着上蹿下跳,四肢抽搐地扭起秧歌。
徐章房铁了心先杀听风知,后灭报死伞,即便追到天涯海角,他也誓不罢休。
徐乾记得,徐章房之前跟他说过一个烂大街的道理:“成大事者,得看天时地利人和…算了,说多了你也听不懂,简而言之,就是除了靠走狗屎运,还得看你是否有这股持之以恒的毅力。”
起码在徐乾看来,徐章房在某些方面是很有毅力的。徐乾当年十岁,心智十岁,没有一丁半点的悟性,因此从身到心都很崇拜这位装模作样的"得道高人”。徐乾年少无知地信了他的邪,开始十年如一日地勤加苦练,结果至今还是个鞍前马后的狗腿子,心里难免勘不破,他有心求索,结果老不死跟他指点迷津说:“持之以恒是一辈子的事,这才哪儿到哪儿,等你锻造好了自身,就看能不能走狗屎运吧。若能,便是功成名就,一步登天,若不能,就只好碌碌无为,一辈子怀才不遇,或者,接受自己就是个废物。我知道,这很难,毕竞大多数废物没什么自知之明。”徐乾:“……“合着到头来,他得承认自己是个废物呗。徐乾在他身边耳濡目染,听多了这种不是人话的人话,又更多的了解了这位祖宗的尿性,身心对其的崇拜已然大打折扣,甚至一落千丈到直跌谷底,之所以至今还没造反,完全是因为自己翅膀不硬,干不过。徐乾在这种是非不分的扭曲思想下茁壮成长,很自治地形成了一套乱七八糟的是非善恶观。行善手到擒来,作恶毫无压力,助纣为虐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否则也不可能将芮城搅得腥风血雨。
总之就是,好事坏事都在做,好人坏人都在当。其实这没什么难的,人之本性,本就存善恶两面,不过是随意发挥罢了。前者若是不伦不类,带出来的八成也是个非驴非马的玩意儿,于是徐乾成了这头非驴非马的骡子。
骡子先天残缺,都是驴马造的孽,因此徐乾哪怕为非作歹,也不认为自身有什么原罪。
更何况他们在芮城炮制冤案捕杀的,是只从太口口体逃出来的邪祟,而瞽师多管闲事,与邪祟为伍,应当铲除,这很合情合理。奈何瞽师不肯束手就擒,扫出的风刃甚至削掉了他同伴一只耳朵!随着一声惨叫,徐章房甩出秋决刀,堪堪绕着周雅人面门嗡鸣回旋。后者被绊住刹那,扇面倏合间猛敲刀背,“邦"的一声,秋决刀骤然弹飞出去。
徐章房脚点草木空翻而起,一把握住震颤不息的刀柄,直劈周雅人后心:“听风知……
周雅人拧腰错开之际,肘击其肋下,撞得徐章房闷哼着退步,一时竟没续上后头的话。
寒刀破空的声音传来,尖锐地朝他刺来。
徐章房说:“让我猜猜你会把报死伞藏在哪里?”周雅人面不改色,杜绝泄露一丝一毫的破绽让对方察觉。徐章房猜:“你在这无亲无故,只和那几个太行道的小鬼相熟,他们对你倒是有情有义,值得托付。”
一道风刃差点扎进徐章房胸口。
徐章房滞了一瞬才道:“我说得没错吧?”周雅人一字不吐,咬牙跟徐章房拼刀。
他不想听徐章房鬼话连篇,却没办法封住那张嘴。“我记得跟你同行的有五个小鬼,而陕州这里只有四个,唔,还有一个呢?是不是在你的授意下,带着报死伞跑了?“徐章房不放过他脸上任何表情,奈何听风知此刻很是沉得住气,几乎无动于衷,未露马脚,“过了这段山脉,就到太行山了吧?”
原来他所有的打算,都是这么显而易见。
徐章房说:“你以为你把报死伞藏在太行道,我就无可奈何了吗?”周雅人奋力击杀,没能击中。
“天真。“徐章房游刃有余地开了口,“不过是再炮制一桩冤案罢了。”是啊,徐章房根本无需大动干戈地与太行为敌,一场专门针对白冤的冤案就能将她擒获。
所以他今日若是不能杀了徐章房,白冤将永无宁日。周雅人陡地御风,朝着夹持的山道疾行,途中隐隐听见几声熟悉的声音,是来自陕州城外那几名太行道少年。
周雅人毫不停歇,将徐章房引往另一个方向.……几名少年救回陆秉出陕州,绑着痊师直奔平陆。河岸有听风知提前备好的渡船,他们脚步匆匆,只想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连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