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初临京城
曾水土不服。只是后来在这里日子久了,才渐渐适应。若是令夫人有恙,我当年的方子,现下还留着,不如借你一用。若是置办药材,缺少银两,也自来找我便是。”
阮元还未道谢,钱大昕早已笑道“二云啊,伯元的事,你就不要担心了。伯元住在两淮总商行馆,里面药材钱物,一应尽有,哪里还需要你那些银子倒是我看你在京城这许久了,也没什么家产,可不要成天想着济贫解难,忘了自己妻儿才是”周遭诸人,一时也渐渐笑了起来,只是这般笑容却无半点讥讽之意,邵晋涵不仅精通经史,为人也乐善好施,品行大家一向是敬佩的。
孙星衍也笑道“二云先生品行,在座各位自然共知。伯元,你也自精通乙部,日后得二云先生为师,当是可以一日千里。想来我耗了十年精力在尚书之上,这一来京城,方知和二云先生竟然无缘呀”古代图书多依经史子集分类,历史、地理类著作,往往称为乙部。邵晋涵虽在经部亦有所建树,可惜长于诗、春秋三传和尔雅,尚书一节确是成就不大,故而孙星衍有此一说。
阮元也谢过了邵晋涵,邵晋涵看着阮元,也笑道“伯元只称我兄长就好,这老师二字,万万不敢当的。我当日在浙江应举,座师乃是辛楣先生。伯元若是拜我为师,岂不是要叫恩师一句祖师爷爷如此,也未免太辛苦了些。”
钱大昕也笑道“二云哪里来的那许多门户之见伯元与我,当日那是一见如故,便是叫老夫一句辛楣兄,老夫也应着伯元,切莫听他胡说。”
阮元见坐上各人谈笑自若,也不禁有些拘束,只道“若是若是各位并无门户之见,那后学便称一声二云先生吧。二云先生,后学于五代之事,本有些生疏,听闻先生辑录旧五代史,对学林有不世之功,还望先生指点一二。”
邵晋涵却道“伯元,观你神色,已是略有憔悴之态,只怕我今日与你讲论五代之事,你也听不下去了罢我听渊如说,你也是今年前来京城应考的举子,你这般神色,会试应付得下来么”
其实阮元这两个月为了照看江彩,平日练笔,已是生疏了不少。虽然对江彩百般安慰,可心中对这年会试之事,也已经开始担忧起来。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让身边人为他担心,便道“会试之事,本是天数,学生已然尽力,便问心无愧。至于取录与否,实在不敢强求。”
邵晋涵叹道“伯元,今年会试主考,乃是王中堂,最是识人才的,你若错过了他,岂不可惜”王杰此时已晋升大学士,要称一句“王中堂”了。
孙星衍看邵晋涵面色,知道他虽然兼通经史,却无自傲之心,相反,还一直积极提携后学。也对邵晋涵道“二云先生,伯元天性纯良,最是重情,眼下阮夫人身子不适,也是天数,勉强不来的。就算眼下强使他看书练笔,只怕也是事倍功半了。”
邵晋涵道“其实伯元,你为人情深,我是喜欢的。读史之人,最要有怜悯苍生之念,若是凡事只看到一个利字,那和豺狼禽兽,便也无大异了。不过我另有一言,伯元、渊如,你二人可否听听”
阮元和孙星衍一齐作揖道“愿听先生赐教。”
邵晋涵道“这会试百中取五,自古不易。可若二位愿意长留京城,不妨听我一言。眼下京中,治学之风日盛,便老夫平日所学,也自觉得,渐渐不比一些后生了。若你们二人有志于学术。不妨自择所长,著书立说如何这京城里,通儒最多,你立了新说,若是有理有据,便能有人响应。若再幸运些,考场之上,遇上王中堂这般通达的主考,想取录进士,就方便多了。只是不知二位意下如何渊如精通尚书,我自不担心。伯元所长,却是哪一经”
阮元却未想过这个问题,道“学生平日于经部,难言所长,只是礼记略通些,要说另立新说,可是绝对不敢的。”他也知道邵晋涵所言,主要是在帮助他而非孙星衍。可他这年也不过二十四岁,自成一家言论之事,之前想都没有想过。
邵晋涵也知道经术繁复,本非一日之功。道“那我这番话,伯元且记住,若是以后有此志向,再做准备,其实不迟。”说着说着,想着毕竟今日集会,乃是来探讨学术的。也就说回正题,准备了几段旧五代史中后梁后唐、后唐后晋易代之事,一一加以详述。
随后几日,江彩身体渐复,阮元才安下心,认真准备起应试的四书文来。可这个时候,距离会试头场,就只剩下一个半月了。
科举考试自宋代起,就有了糊名、誊录的规则,考官在选取考生时,是认不出考生的。也正因如此,科举在历代官员选举的方式中,也最为公平。
眼看乾隆五十二年的会试,不过九天时间,就已经结束。至于发榜,也只是半月之后的事。这一日礼部门前,已然张榜。一时来观榜的,有数百人之多。可这一届取录贡士,不过一百三十七人,大多数举人即便把这篇金榜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也看不到自己名字。只好满怀遗憾,垂头丧气的离去了。
金榜上也没有阮元这个名字。
尽管阮元出场时,就大抵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