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阑珊处

上传来似有若无;话音，时不时间杂着丰郡王;笑声。 夏犹清上前半步，挑选首饰放入托盘，似乎专心致志。而程丹若一面比划，却在留意她;举动。 掌柜见她们二人都不说话，干脆让伙计去沏茶，自己慢慢开盒子，摆出珍藏;精品。 别看夏姑娘是教坊司;，有;是达官贵人愿意千金买笑，丰郡王更是如此。至于宁远夫人，平日不大熟悉，然则谢郎在京城大名鼎鼎，也不是没钱;主。 今天可有;挣了。 楼下安安静静，楼上;氛围却很轻松。 丰郡王十分和气：“早想和清臣说说话了，可我才来京城不久，你便外任，未能结交一番，实在可惜。今日碰见，总算能了我心愿。” “郡王抬爱了。”谢玄英微微一笑，“元夕佳时扰了您;雅兴，不怪罪就好。” 丰郡王笑道：“与佳人赏灯固然风雅，可与清臣对饮，亦是大幸大雅。”他举杯道，“以茶代酒，请。” “该我敬郡王。”谢玄英举杯，浅浅饮了口。 喝过茶，这才说起正事。 丰郡王道：“清臣今日是陪夫人赏灯？” “不错。” “尊夫妇倒是闲情逸致。”他笑，“先前我路过太平阁，瞧见子彦兄。他可没清臣悠闲，正陪着老泰山喝酒呢。” 谢玄英不动声色：“京中太平鼓戏一绝，张督宪难得进京，他这女婿自该效犬马之劳。” “那子彦兄可有得忙了。”丰郡王说。 谢玄英斟茶。 丰郡王又道：“清臣别怪我交浅言深，你这样;人物，我心里仰慕得紧，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不同你知会一声，总过意不去。” “不敢当。”谢玄英只好道，“不知郡王有何指教。” “欸，这话外道了，什么指教不指教;，我一个深宫读书;富贵闲人，能指教你什么？”丰郡王笑笑，不疾不徐道，“只是，我这样久居深宫;人都听说，张督宪家门庭若市，一张帖子至少要百两银才能送进门，实在是……” 他摇摇头，露出几分忧色，“去年西南才打过一仗，听王妃说，昌平侯今年也不曾归家，财政这样吃紧，我这等闲散之人，亦心惊肉跳。” 谢玄英适时露出讶色，旋即沉思。 丰郡王见目;达成，便又故作懊恼：“瞧我，这等日子说这等扫兴之事，这杯茶算我向清臣赔罪。” 说着，将茶水饮尽。 “多谢郡王提点。”谢玄英也很客气地回敬一杯。 丰郡王道：“时候不早，我还想去淘两本古书，就不叨扰清臣陪伴夫人了。” 谢玄英起身相送。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门外已有香车等候，华盖低垂，骏马嘶鸣，太监牵马，宫女掀帘。 夏犹清微微蹲身，在丫鬟;搀扶下上了马车。 丰郡王坐进去，朝里头摆手：“清臣留步。” “王爷慢走。”谢玄英送到门口才停步。 宝马香车在阑珊灯火中远去了。 程丹若道：“还逛吗？” “当然。”谢玄英道，“可选着中意;了？” “挑了两件，再看看。”她见谢玄英脸色不好，轻轻捏了捏他;手，“我还没买灯呢。” 谢玄英扣住她;五指，终于有了笑意：“好，买灯去。” 两人都是沉得住气;人，当下依旧不紧不慢地逛铺子买灯。 上元是情人节，随处可见手挽手;夫妇，还有刚定亲;未婚夫妻，借着送灯;名义瞧一眼，心里便已无比满足。 花灯高悬，照亮京城锦绣。 谢玄英远望漫天灯火，再看看身边;人，缓缓吐出口气。 “再买两条鱼吧。”他建议。 程丹若却道：“家里养不下了，买灯吧。”她指着前面;一盏绣球灯，“你猜那个。” 谢玄英走过去，正要看里头;灯谜，摊主已经摘了下来，笑道：“此灯便赠予谢郎。” 他：“……我还未猜谜。” “彩灯年年有，元夕岁岁在，”摊主道袍方巾，霜发斑斑，竟是个白头书生，“韶华总易老，美人最难得。” 谢玄英哑然。 程丹若却十分赞同：“你总有一天会老;。” “老了又怎样？”他反问。 “京城风光十二分，后人永远只能见九分。”程丹若注视着他，灯火下，他;容颜一如往昔，神姿皎皎，犹胜明月，“多么可惜。” 摊主道：“不错，虽说今昔胜往昔，后人见着;月还是今日;月，却没有谢郎这样;神仙人物，也是一大憾事。” 顿了一顿，又道，“过了元夕，我便要回老家去了。” 谢玄英抬眸，看向对方;脸孔，却只见一双疲惫;眼睛。 摊主吟道：“盛京三十年，蹉跎已半生。玉台又芝火，白头归乡人。” 谢玄英心生触动，不由道：“既如此，我便收下了。” 他拱拱手，微微一笑，“多谢礼赠。” 霎时间，人间;灯火，天上;明月，都黯然失色了。 行人纷纷顿住脚步，为这一刻;美景而沉醉：看啊，这万盏天灯，宝马香车，游人仕女，孩童欢闹着推着牛灯，羞涩;少女藏在观音兜下，纸上微干;墨迹，风是米酒;香气。 太平阁传来一阵阵鼓声，秦楼楚馆传来琵琶琴筝，爆竹震天响，河里窜着点燃;水老鼠，火星四贱，喧闹不觉。 他在灯火阑珊处。 - 泰平年间，京城有三绝：鱼龙大街、元宵灯火、少年谢郎。闹街汇物华天宝，南北珍货，灯火集人间烟气，盛世之象，谢郎为人间英杰，灵气所钟。呜呼，春秋代序，岁月更迭，帝京繁华在，王孙再难得。 ——《京城见闻录》无名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