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
出动,连出嫁的明月都来送她二哥哥进贡院。
他冷哼一声,垂眸越过这家人。
等到放榜那日,有他虞明澈哭的时候。
九天八夜的秋闱,本就是是一场耗费心力的荣耀之战。许是时运不济,今年京师内还偏偏遇上了一场大暴雨。
暴雨下在第二场试,一整夜过去,只着单层衣衫的学子们便有一小半都被冻出风寒。
明澈因为有炭盆和油布门帘,半点也没受影响。明璋可就惨了,他身子本就文弱,染上风寒三日后,竞还发起了热。等到出考院那日,虞明璋活像是个逃难出来的。才走到自家马车前,就一头栽下去晕倒了。
秋闱这几日,明月在熟悉苔园内的庶务。
国公府人多事杂,暂时还用不着她来打理,但孟夫人有心栽培教导,遇上那些高门来往的事务,便会将她叫过去在旁学着些。这么一来二去的,管好苔园那几十号人,倒也不算什么难事。漱玉和咬金的身份不变,依旧是近身的大丫鬟;祝嬷嬷年纪大了,明月不忍心叫她在小厨房操劳,便只许她教了底下人去做,其余时候都在屋里头陪着闲聊。
至于灶头的事,则分派给家中带出来的胡娘子和宋炊子。谢西楼原先的人手良莠不齐,未经好好调教。想来,是这位世子爷深陷西北大营三年,又不讲究吃穿,才叫家中的奴仆生出怠慢之心。依她说,那二门上管着粗使丫头的姚婆子,就不算个好东西。收拾下人也得挑个好时候,虞明月暂且还打算留着姚婆子。秋闱结束前两日,咬金来寻虞明月,支支吾吾的告了两日假,匆匆出了国公府。
她将这些年攒下来的月例都换成了银钣,沉甸甸的装满一整只锦囊。这会儿被揣在怀里,随着跑动一坠一坠的,叫人心安。大妈妈(祖母)昨夜病的厉害,爷爷若非寻不到法子,也不会托人来给她带话。
咬金先奔去城东,寻了那位有名的坐堂医,将人连拉带拽地领去南郊穷人窝里。老郎中上气不接下气的,坐在满地杂乱还泛着酸味的破屋里头,为躺在士炕上的老太搭脉诊病。
“这是外感风邪导致的痹症(关节炎)发作。老人家阴雨天身上骨头疼的厉害吧?”
炕上老太点了点头,心虚地瞧一眼孙女儿,没敢再多透露什么。老郎中见得多了,也不多问,先开了治愈风寒的方子,叫咬金煎药三日,之后再换上对症痹症的膏药,每日涂抹。
这个病多是劳累出来的,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缓解疼痛。咬金将人送出去,再回到屋中,爷爷已蹲在炉子上热起了荞麦做的水围城。这东西只有她们凉州地界的人才爱吃。
说白了,就是荞麦磨了面,搅成的浆糊糊,民间也叫作“搅团"。搅团沉在锅底的部分,方言唤作“丢丢”。因会缩成一团,怕家中小孩子吃了长不高,都是铲了给老人用。
咬金没吭声,接了缺角的大汤勺,给大妈妈和爷爷先舀上,最后的丢丢搁自个儿碗里。
她一边唏哩呼噜吃,一边问:“大妈妈病着,弟和妹呢?”老爷子叹口气,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炕上的老太抹着泪唾了一口:“那个挨千刀的,将你留给我们的银钱都偷了去赌,输个精光不说,还倒欠人家百贯钱。前几日,那赌坊泼皮来,说要拿幺姐儿抵债,我们哪里还敢叫她留在屋中。”咬金吃不下了,拍着桌子站起身:“妹呢?”“后院茅房边上,我为着今年冬日里藏几个毛芋,挖了个地窖……咬金黑着脸,便去那臭烘烘的地界救她小妹。她还记得,幼时爹娘做个行脚商,赚了些钱,又有一把子武力,便举家迁来京都过好日子。后来,娘因难产而亡,爹也不慎惹怒权贵送去性命,她为了一家子的生计,才咬咬牙在大雪天里插标卖身。若不是遇上姑娘,她早便死了。
秋闱放榜定在了九月十五日。
才从贡院回来,三老爷和三太太便紧张兮兮凑上来,轻声问询:“如何啊?”
明澈气定神闲,只低调答:“今年出题颇有巧思,但应当错不了。我买了妹妹爱吃的旋炒银杏,今日,喊她回家一道用饭吧。”这便是能中举了。
三太太高兴得很,唤奶嬷嬷抱了明景去碧纱橱睡一觉,又吩咐大丫鬟去请明月归家。
还不等丫鬟出二门,明月已经先一步到了:“料到二哥哥会给我买玉石炒货,我今儿一早特意留着肚子,只等着吃这顿呢。”三房关起门来,欢天喜地地庆贺一场。
三太太有意说起大爷虞明瑾议亲的事儿,明澈便又被众人好一番调笑。待到酒足饭饱,明月借口小憩回了闺中的院子。这里头每隔一日都有婆子进来仔细打扫,因而,还跟她出嫁前一个样子。明月进了稍间,便靠在软塌上,又唤咬金过来坐在脚踏前,这才问:“你今儿回来可不对劲。上错了一次盏,还夹了一箸我从不用的菜,心不在焉的。告假这两日,你都去哪儿了?”
咬金忽然跪在地上:“奴婢不敢瞒着姑娘。姑娘也知晓,我家中双亲虽身亡,却还有年迈的祖父祖母要奉养。这些年攒的银子,有一半我都送回家去,就是希望他们过得好一些。知……”
她那弟弟竟是个吸血的。
咬金一贯是坚韧开朗的性子,这会儿说起家中乌糟事,也忍不住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