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
离开包厢了。一众沉默里,傅程铭开了口,“一定要喝度数这么高的酒吗?时小姐。“一定。”
时菁拿起酒瓶,走到唐柏菲身边,为她倒了满满一个高脚杯,“来,咱们一起,多聊几句,我和你很有话题。”
“要不改天吧。"她往后缩,感慨着,喝多的人真可怕。“就要今天。”
傅程铭掌心托住高脚杯,两指捏住杯颈,仰头去喝,中间完全没停顿地,喝完一整杯。他将空杯倒扣在桌面,看着时菁,问话的语气很沉,“这样呢,可以么?还要比什么,抽烟?”
时小姐登时酒醒了不少,眼神清明了,握着酒杯慢慢退步,“那倒不用,我喝太多,失态了。”
他不答这话,抽纸巾擦嘴,“今天就这样,都累了。”其余在座的才从看戏心态中脱离,也陆续起身。唐小姐侧目看他眉眼沉峻,默默吃惊着。
时菁披好风衣,用捎带歉意的语气说,“我先走一步,看看高蒙因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喝多酒让一向得体的时小姐失去礼貌分寸,让时小姐丢人,她暗自后悔,眼神回避所有人,快步走出去。
她出去时,高蒙因在车前打电话骂人,骂得很脏。见时菁来了,高蒙因斜她一眼,眼神里蹦出一百句脏话。时菁也不示弱,瞟他,“你发什么疯。”
“这句不应该我问你?你一个有夫之妇在那么多人面前暗戳戳勾引其他男人,让我下不来台,他妈的能不能要脸?”“首先,你以为我想和你结婚吗?其次,你要没了我爸,早就进去了,按道理你应该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头,高蒙因,你才是不要脸的那条狗。”时小姐放狠话骂人时也端庄,说完,转身走到马路边,抬手拦住一辆出租,斜身坐进去。
车快速驶离。
高蒙因要气死了,却无处发泄,只能抬脚狠狠踢轮胎。坐在出租车里,景色不断倒退,时小姐想起十年前上大学,她是林婉珍最喜欢的学生。和林老师变得熟络,还是因为一次下了课,老太太低血糖,她兜里正好有巧克力,让林老师吃了,又扶着把人送回家。林老师不停地夸她,夸她那么懂事,会照顾人,还问她家里有没有安排结婚人选,她摇头,说还没有呢。
那太好了,阿铭今天会来看我,你和他认识一下,多聊聊。她明白林老师什么意思,并未推脱。
可惜后来并没有聊成,她只在窗户上见过一次。之后听林老师解释,说傅程铭要去香港一趟,和唐总有项目要谈。之后忙着毕业,也就远远看过两次。
林老师问她愿不愿意就这样结婚,她回绝了。十年后的时小姐后悔做了这个决定,如果她同意,就不会走到今天,不会和高蒙因结婚,她一定一定会比今天幸福的。一定会。
往后几年的悔意极尽病态。
她对着唐小姐说,“我们很熟。“这里水分太大,她知道,但她也在赌,赌傅程铭会不会记起十年前的自己-一奶奶最喜欢的,常去家里做客的学生。不过好像并不会。
甚至连姓名都不知道。
果不其然赌输了。
白酒猛地喝多了后劲儿特别强。傅程铭走出饭店还没事,回家就开始晕,头重脚轻天旋地转,人昏昏沉沉地,胃口烧得难受恶心。成姨吓得不轻,毕竞她也没见过傅程铭喝了酒什么样,赶紧打了电话。医生叫来看过后,说没事儿,睡一觉,喝点醒酒茶就好了。她点头答应,赶紧去看着配方熬,一点儿不敢马虎。唐柏菲陪着成姨在厨房里,她靠橱柜站着,看砂锅底的大火。“是怎么能喝这么多的?平时不喝酒的人突然喝多了,着了急要命的,”厨房里烧着火,有些热,成姨冒着汗继续问,“还有你呀太太,你从老太太家出去以后,又怎么没和我联系,中午也不在,下午和先生一起回来了。”面对这些问题,也好说,“我中午去吃饭,和他碰上,就坐下一起吃了。”“那是怎么喝这么多的,你在场的,和我说说。”唐小姐望着火苗,看外焰飘着,思绪也远了。远到中午时小姐醉酒失态,又拉回来,“是那天晚上来送旗袍的小姐,她要和我比喝酒,他不想我喝,就替我全喝完了。”
“怎么能这样,为了什么呢,喝酒有什么好比的。”“她也喝多了呀,控制不了自己。“何况以傅程铭的作风,不会拒绝,让人没面子,更不会把酒撒地上。
“真荒唐。"成姨念叨。
其实还有更荒唐的,比如高蒙因、和桌上的假笑,她没和成姨说,但在心里发誓,以后坚决不去凑这热闹了。
“哦,对了,半上午的事儿,你别往心里去,"成姨扶着唐小姐胳膊,“都怪我,应该拦着你的,总之你要不想看老太太,咱们以后都别去了,逢年过节也不去,傅先生也肯定不会为难你逼你去的。老太太不是坏人,就是太严格了,年纪越大越难接受新鲜事物。”
解释这么一堆,唐小姐大大咧咧的笑,“我心理素质很强,而且,我从来不和长辈计较。”
“那就好啊。”
“啊,唐永清除外。"她补充。
成姨假装生气,拍她,“这样叫你爸爸大名呢。”她没心没肺笑出声,又闻到一股苦味,皱着眉,“是不是熬好了啊。”“是呢是呢,"成姨赶紧关火,戴上烹饪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