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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狐裘,长身玉立的女子对着比她矮半头的妹妹语重心长,神色间颇有不忍,劝道:
“姝儿,世间万物,唯真情不可负。你若无意,便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轻贱他。”
那时的她,神色倨傲,“他不过区区一个侍卫罢了,你为何要为他求情?他敢肖想本公主,本公主连杀了他都不为过。”
“姝儿,不得胡闹。”姜承瑄突然正色呵斥,她忧虑地看了一眼宫池边跪侍的卫衡,宫墙内风雪刺刺,而他只着一身单薄外衣,全身颤抖不停,脊背却从未弯下。
姜承瑄转身呵道:“这种话你是从何处听的?”
“是太妃娘娘告诉我的,她说身为父皇的儿女,我们生来便身份尊贵。卑贱之人,倘若生出肖想之心便是死罪一条。”
那时候的她,从未见过五姐如此生气。只是一味地委屈道:“五姐,你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本公主原可以杀了他千百次...”
那年的元宵夜晚,卫衡曾悄悄潜入她殿中,酒气熏人,语无伦次。她虽年少,可宫中手段多,她并非无耳闻。
只是她没想到,竟有人将主意打到卫衡身上,又或者说,是对她。
那夜,他们合衣共躺了一晚,后半夜被辛夫人起夜发现,速速叫人将卫衡搬回了守夜的角房。
翌日,卫衡便对此矢口否认,无论她如何盘问,亦或是罚他长跪不起,他皆如失忆一般毫无印象。
辛夫人说,此事事关她清誉,断不可叫外人知道。可卫衡的态度着实叫人愤怒,从此往后,二人之间嫌隙丛生,姜采盈便将所有怨气都发在他身上。
连承瑄姐姐都未知其中缘由...
她叹了一口气,随后劝诫道:“他既能忍常人所不能,往后便绝非池中之物。姝儿,他对你情深,你即便不喜,也可稍加转圜,他日...谁知又无用武之地?”
“莫要再耍小孩子脾性。”
“可是...”
“昌宁,听话。”
......
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姜采盈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卫衡如今已然二十八岁,官居高位,才俊非凡,可府中却连一名姬妾也无...有传言他冷面孤傲,不近女色。也有人说,他欲念寡淡,乃是难以人道之故。
姜采盈胸腔血液仿似渐渐热了起来,如今,也许有第三种解。
“卫衡...”姜采盈一只手斜撑面颊,头上青丝如云雾般铺散在胸前。她唇角上翘,明眸流转,幽幽地看着他,“你还喜欢本公主,对么?”
相较于护国公安氏,想要对付淮西侯府,卫衡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虽是问句,可她眼眸流转的光是如此笃定和自信,带着浓浓的的趣味与兴奋。
卫衡身躯一震,眼神里闪着刺痛的光。顷刻之间,当年那些被践踏,被愚弄却还甘之如饴的愚蠢时光如熊熊烈火一般灼烧着他的胸膛...那时的他,只为那武安坛上惊鸿一瞥,从此将尊严尽抛,费力讨好...
他发过誓的,从此往后便要斩断情丝,绝不再信...
迎着她傲慢挑衅的目光,卫衡忽地轻笑。
大手轻轻一伸,纤柔的腰肢瞬间盈盈一握。姜采盈整个人应声落入他怀中,卫衡摩挲着她后颈,强迫她微仰头与自己对视。
姜采盈气急败坏,脸颊募地泛红,“放开我。”
他眼底的幽光泛着冷冽的寒气,如黑暗里的深井看不见底,令人由衷地恐惧。
“公主,你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像当年那样践踏我?”
姜采盈手脚发凉,回忆猝不及防地涌入脑海。
“卫衡,你给本公主跪下。”
“卫衡,本公主罚你三天不准吃饭。”
“父皇让你跟着本公主,你便要做本公主的狗么?”
“别来烦我!”
......
一字一句,仿佛都清晰在耳。挣扎之间,卫衡右手的衣袍往手腕叠了几寸,她眼神心虚地跟过去。
卫衡的眸光顺着她的视线移了一下,瞬间了然。
他的眼神更暗了,手臂上丑陋的印记仿佛是他屈辱的烙印,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见他有意当着她面将伤疤漏出来,“不...”姜采盈惊呼,而后闭眼,如羽般的睫毛狠狠地发颤。
她不想看。
卫衡却偏让她看清楚,他凑过来,鼻息喷在姜采盈的耳侧,引起一阵颤栗。
精瘦白皙的手腕上,一块碗状大的伤疤黑黢黢地趴在手肘外侧往下一寸的地方,青紫色的经脉以这块伤疤为中心,向四周蜿蜒着,如老树盘虬,暗黑的血液爬满全身,肆意生长。
姜采盈内心被狠狠攫住一下,当年卫衡舍身相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只是,他没死成,只是于宫墙火海中对她冷笑...
“不敢看么?公主殿下...”卫衡左手环抱她腰肢的力量收紧,力气大得仿佛要将她绞碎。
愤恨,不甘,怨怒,委屈等情绪不断交织着,卫衡竟不知自己何时眼尾都开始泛红了些。
姜采盈继续道:“我有什么不敢看的?你费劲心思算计本公主,又给本公主下毒,本公主都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