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不下乡
第173章皇权不下乡
陆安接着又问:“既然人是属于国家,那官家以为,残疾之人是否属于国家?”
柴稷微笑说道:“自然是属于的,不论是按爱卿你的学说,还是不按爱卿你的学说,残疾之人都属于国家。只是不知爱卿当如何把它说得合情合理。”陆安一脸认真道:“既然残疾之人属于国家,那国家便当自行为他们带来事务,让他们可以为国家创造价值。他们身体不便,心里即便想要为国家创造价值,他们也无法找到方法,此时,便该由国家出面了。”“无手之人,可以让其练习说书,练习口技,或者练习一些需要脚踩的活计。”
“无脚之人,亦可以让其练习说书,练习口技,也可以以手做女工,或者其他需要手,需要口舌的活计。”
“如果其人实在无法做任何一份事务,若有其亲人愿意养着他,那便是亲人将他的那一份价值一同创造了。若无亲人愿意养他,那他终究还是个人,君王与国家当以人为本,以仁为基,身残者当得国家关怀,送去钱粮,保障最基本的生存。”
这并不突兀,现在大薪也是这么做的。
残疾人可以不用缴纳人丁税,不用承担保甲巡逻的义务。每年十月别差官检视在城老幼残疾不能自给之人,籍定姓名,自次月一日起,每日人给米一升,幼者半之。三日一给,至明年二月止。以此来帮助老幼残疾不能自给之人顺利度过冬季。
以上皆为定制。
而且,陆安知道,不可能没有亲人愿意养的,因为大薪律法规定:诸鳏寡孤独贫穷老疾者不能自存者,令近亲收养,若无近亲,付乡里安恤。反正,她的“价值论”搭配这套系统,简直无懈可击。你说残疾人没有价值,那我说残疾人有亲人、乡里为他支付价值。你说亲人、乡里不愿意家里多一张嘴吃饭,我说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了,这是不愿意就触犯律法的问题了。
柴稷轻笑道:“如此,我们今日的君臣奏议,便可传出去了。”陆安接话:“那接下来就是不能传出去的内容了。”二人相视一笑。
陆安道:“官家可听过一句话?”
“什么?”
“皇权不下乡。”
这话一出,柴稷猛地站了起来。
他的心心里也无比的激动。
没错!就是这个!他想听到的就是这个!
皇权不下乡,所以过往许多次变法都会失效,所以国家治理起来才越来越困难,越来越失败。
只有皇权下乡了,这个国家才会变好。
“爱卿!“柴稷说着,就把陆安拉坐下来:“你快说说!皇权为什么会不下乡!”
“因为官员异地为官,且任期极端。尤其是任期,有两年一任,有两年半一任,更是有地方,一年内便换了五到七任知州。”说到这里,陆安拿出了宋朝官员张纲的话:“郡守治一州,监司总一路,其风俗之厚薄,吏胥之欺诈,薄书诉讼之繁夥,非一朝一夕所能省察也。借使材术过人,亦必迟之岁月,然后可以措手。今乃不待席暖,数见换易,前官视事日浅,未究设施,而后官已至,端绪复乱,人怀苟且,迄无成功。”“且。”
陆安又道:“十里不同俗,百里不同音。刚上任的知州纵然再想大展拳脚,治理地方,可其听不懂当地百姓言语,只能依赖于小吏、乡绅与当地读书人。”
“然而,官家,既然地方官不许选本地籍贯,是害怕官员借此牟利,那小吏、乡绅与读书人都是本地人,他们就不会借此牟利了吗?”“如那小吏,吏铨叙成官的几率十分之低,大多数人无法向上走。仕途到头了,自然就只剩下钱财可以贪图。他们在本地土生土长,知道谁家最有钱,谁家闺女最好看,谁的脾气最好欺负,谁家的财产暴增但没有底蕴,可以伸手去拿“而铁打胥吏流水官,绝大多数官员玩不过这些地头蛇,就算玩得过,许多官员想着自己一两年内就会被调走了,何必和他们斗智斗勇呢。”随着陆安越说越明白,柴稷的眉头越皱越紧。“我大致晓得你要告诉我的意思了。"柴稷缓缓道:“你要向我说的吏治问题,是希望我能给胥吏一个向上走的路径。”“是。"陆安也缓缓地说:“胥吏不可能任用外地人,所以就更不能让他们在衙门一做就做十几年、几十年。但如果对胥吏也像对官员一样,一两年一换,只会让胥吏怠工,那谁去收税?靠不是本地人的州官吗?他听得懂地方话吗?”柴稷便问:“那应当怎么让他们向上走?让他们也可以参加科举?”陆安摇摇头:“胥吏应该有胥吏的上升途径。他们如果花费时间去读书,必然会误工。臣认为胥吏应当以辅助当地长官治理地方的功绩来晋升。”陆安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胥吏上升图展开。“官家且看一一”
“其一,辟田畴,制坛宅,修树艺,劝士民,勉稼穑,修墙屋,此谓厚其生。”
“其二,发伏利,输积,修道途,便关市,慎将宿,此谓输之以财。”“其三,导水潦,利陂沟,决潘渚,溃泥滞,通郁闭,慎津梁,此谓遗之以利。”
“其四,薄征敛,轻征赋,弛刑罚,赦罪戾,宥小过,此谓宽其政。”“其五,养长老,慈幼孤,恤鳏寡,问疾病,吊祸丧,此谓匡其急。”“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