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鱼腹丹书：陈胜吴广起义

七月流火，阳城的田野里，稻穗低垂如老人佝偻的脊背。陈胜赤着脚踩在龟裂的田埂上，脚底板被晒得滚烫的土地烙出一串水泡。他抬头望了望毒辣的日头，汗水顺着眉骨滑入眼睛，刺得生疼。

“阿胜，别磨蹭了！“里正挥舞着皮鞭，抽打在陈胜身旁的土块上，激起一阵尘土，“今日不把这垄地翻完，谁也别想回家！“

陈胜攥紧了手中的耒耜，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却已在这片土地上劳作了十余年。秦朝的赋税如狼似虎，收走七成收成不说，还要征发徭役。去年冬天，他亲眼看见邻家老翁因交不出口赋，被差役活活打死在村口的石碾上。

“陈大哥，喝口水吧。“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悄靠近，是村西的孤儿阿狗。孩子用破陶碗盛了半碗浑浊的井水，小心翼翼地递过来。

陈胜接过碗，喉结上下滚动。水中有泥沙的涩味，却比琼浆玉液还要珍贵。他喝了一半，将剩下的还给阿狗：“你也喝。“

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和哭喊。陈胜眯起眼睛，看见一队秦兵押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民夫从官道上经过。那些人手脚戴着木枷，背上鞭痕纵横交错，血迹已经干涸成黑褐色。

“是去骊山修陵的。“里正啐了一口唾沫，“延误工期，全家连坐。听说昨天又活埋了三百多人。“

陈胜的胸口像压了块大石。他想起上月被抓走的堂兄，说是去修驰道，至今杳无音信。秦法严苛，失期当斩。这些民夫注定有去无回。

夜幕降临，陈胜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茅屋。屋内昏暗潮湿，墙角堆着发霉的黍米。他摸出藏在墙缝中的半块麦饼，掰成两半，一半塞进怀里，一半就着凉水咽下。

“苟富贵，无相忘。“陈胜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喃喃自语。这是他与同村伙伴的约定，可如今那些人要么死在战场上，要么沦为刑徒，活着的也如行尸走肉。

他躺倒在稻草铺上，屋顶的破洞漏下一缕月光，正好照在他粗糙的手掌上。这双手能举起百斤重的石碾，却挣不脱秦法的枷锁；能驯服最烈的耕牛，却敌不过官吏的皮鞭。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陈胜在梦中呓语。

九月，朝廷征发闾左贫民戍边的诏令传到阳城。陈胜的名字赫然在列。

“戍守渔阳，期限一月。“里正宣读诏书时，嘴角带着幸灾乐祸的笑，“逾期不至，依法当斩。“

出发那日，阴云密布。陈胜背着简陋的行囊，腰间别着一把生锈的柴刀。母亲早逝，父亲去年修长城累死，无人送行。村里的狗对着征发的队伍狂吠，仿佛预感到不详。

队伍行进到蕲县大泽乡时，遇上了连绵暴雨。雨水冲垮了道路，泥浆没至膝盖。九百人的戍卒队伍被困在荒郊野外，粮草将尽。

“这样下去，必定延误期限。“一个洪亮的声音在陈胜身后响起。他回头，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浓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在下吴广，阳夏人。“汉子抱拳行礼，“看兄弟气度不凡，不知如何称呼？“

“陈胜，阳城人。“陈胜还礼，两人相视一笑，竟有相见恨晚之感。

夜幕降临，暴雨如注。陈胜和吴广挤在一处漏雨的草棚下，分食最后一块干粮。

“秦法严苛，失期当斩。“吴广压低声音，“横竖都是死，不如...“

陈胜眼中精光一闪：“不如怎样？“

“不如反了！“吴广一拳砸在潮湿的泥地上，“天下苦秦久矣。我听说二世皇帝昏庸无道，赵高专权，百姓怨声载道。你我振臂一呼，必能应者云集。“

陈胜沉默良久，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块龟甲：“昨日我在河边捕鱼，剖开鱼腹，发现此物。“

吴广凑近一看，龟甲上用朱砂写着三个古篆——“陈胜王“。

“这是...“吴广倒吸一口凉气。

“天意。“陈胜目光灼灼，“但我担心众人不信。“

吴广沉思片刻，忽然笑道：“我有一计。“

是夜，戍卒们围着微弱的篝火取暖。忽然，远处传来凄厉的狐鸣，在雨夜中格外瘆人。

“大楚兴，陈胜王！“那狐鸣竟似人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戍卒们面面相觑，脊背发凉。有人指向陈胜：“莫非是天意？“

陈胜佯装不知，却在暗处与吴广交换了一个眼神。吴广擅长口技，模仿狐鸣不在话下。

次日清晨，两个押送的秦朝军官在营帐中饮酒作乐。陈胜和吴广故意在帐外大声争执。

“延误期限，按律当斩！“吴广高声喊道，“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