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秦灭六国（春秋战国篇完）

咸阳宫的晨曦还未穿透云层，十五岁的嬴政已经站在章台殿前的青铜夔纹鼎前。他修长的手指抚过鼎身上斑驳的饕餮纹，冰凉触感顺着指尖渗入骨髓。宫墙外传来吕不韦门客的喧哗，这个以奇货可居闻名天下的商人，此刻正在用竹简堆砌着属于他的帝国。

“王上，该习《韩非子》了。“蒙恬捧着漆盒跪在阶下，盒中竹简散发着新剖的竹香。少年君王转身时，腰间玉组佩撞出清脆声响，惊飞了檐下栖息的玄鸟。

公元前238年的蕲年宫之变来得比渭河汛期更凶猛。当嫪毐的私兵举着火把冲进雍城时，嬴政正握着太阿剑站在蕲年宫最高处。青铜剑身上的菱形暗纹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蛟龙。昌平君带来的三千精兵与叛军在宫墙下厮杀，血水顺着玉阶蜿蜒成溪。那一夜，少年君王记住了两个道理：权力要用鲜血淬炼，忠诚需以死亡验证。

十年后的咸阳城飘着细雪，李斯呈上的《谏逐客书》在铜雀灯下泛着幽光。嬴政望着案上六国地图，手指从邯郸划向临淄，最终停在郢都。青铜诏令在御史大夫的刻刀下成形时，窗外传来郑国渠完工的捷报。这个韩国派来的间谍，用十年光阴在关中平原编织出水网，让八百里秦川变成金色的粮仓。

“传王翦、蒙武。“君王的声音惊醒了沉睡的铜漏，水滴落在承露盘中，发出亘古不变的清响。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章台殿，三十万秦军已经整装待发。函谷关的城门在晨雾中缓缓开启，青铜战车碾过满地白霜，车辙印深深烙在历史的肌肤上。

新郑城的春雨来得格外缠绵，韩王安站在城楼上，看着秦军黑压压的方阵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内史腾的战车碾过郑国渠灌溉的麦田，青铜轊軎在泥泞中划出深深的沟壑。韩国工匠精心打造的劲弩还未来得及上弦，城门已被叛徒打开。当秦军的玄色旗帜插上城头时，太庙中的九鼎簋簠正在雨中呜咽。

邯郸城的冬天比往年更冷。赵王迁裹着狐裘坐在龙台宫，听着城外王翦大军的战鼓声。李牧的头颅还悬在晋阳城门，郭开的谗言比秦军的箭矢更致命。井陉关的雪地上，赵军最后的车阵在秦军铁骑冲击下四分五裂。城破那日，乐坊中的琴师高渐离摔碎了他的筑，断弦在寒风中震颤出最后的悲鸣。

大梁城的夜空被火把染成血色。王贲站在鸿沟堤坝上，看着黄河水如怒龙般扑向魏国都城。信陵君当年修建的城墙在洪水中崩塌，梁王假抱着传国玉玺溺死在王宫地窖。当水退去时，魏国宗庙的编钟半埋在淤泥中，青铜钟身上的蟠螭纹依然清晰可见。

云梦泽的雾气漫过项燕的铠甲，这位楚国上将军正用麂皮擦拭着青铜戟。戟刃上残留着李信军的血迹，在晨光中凝结成暗红色的琥珀。城父之战后，二十万秦军尸骨沉入汝水，项燕知道这不过是风暴前的宁静。他解下腰间错金银虎符，符身上“郢陈之师“四个楚篆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咸阳宫中，嬴政将李信的请罪竹简掷入火盆。青铜灯树映着君王冷峻的面容：“王翦要六十万大军？给他。“当虎符交到老将军手中时，函谷关外的驿道上已奔驰着三百辆传车，沿途郡县粮仓全部开启，粟米堆积成山。

项燕在平舆构筑的壁垒延绵百里，楚军战船在淮水列阵如林。王翦却令秦军深沟高垒，每日只在营中投石较力。春去秋来，楚军战意消磨在无休止的对峙中。当项燕决定东撤那日，六十万秦军突然倾巢而出。蕲南原野上，秦弩射出的箭矢遮蔽了太阳，青铜剑斩断的楚戟堆成山丘。项燕的头颅被快马送往咸阳时，他战袍上的玄鸟图腾仍在风中翻卷。

蓟城的雪落在荆轲素白的衣襟上，燕丹捧来的铜匣中盛着樊於期的头颅。徐夫人锻造的匕首淬过剧毒，在督亢地图中泛着幽蓝寒光。高渐离的筑声穿透易水冰层，白衣送行的人群如同天地间的一抹残雪。

咸阳宫九十九级玉阶上，荆轲展开的地图一寸寸露出匕首锋芒。嬴政的玄衣玉冠在缠斗中散乱，青铜剑卡在鞘中不得出的瞬间，侍医夏无且的药囊砸中刺客手腕。当荆轲倚柱长笑时，他的血在玉璧上绘出燕国最后的图腾。

王翦之子王贲带着辽东风雪攻破蓟城，燕王喜逃往襄平的马车陷入太子丹设计的雪坑。辽东郡设立那日，燕国宗庙的青铜编钟被铸成农具，碣石宫的海浪依旧拍打着始皇东巡的刻石。

临淄稷下学宫的竹简在火光中蜷曲，淳于越抱着半卷《管子》冲入雨幕。后胜受贿的五百金饼在相府地窖发霉，齐王建却沉醉在海盐换来的夜明珠辉光中。当王贲大军从历城直扑都城时，齐国技击之士的铜剑还未出鞘。

秦军的云梯搭上临淄城墙那日，七十座城门同时开启。齐王建捧着传国玉玺走过咸阳御道，玉玺上的螭钮缺了一角——那是五百年前田氏代齐时摔落的印记。胶东郡设立诏书下达时，徐福的楼船正载着三千童男女驶向蓬莱仙山。

咸阳宫中，十二尊金人正在熔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