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皮火车（六）

谣》。【驴儿驴儿慢慢走，小驴儿想吃馍.……】）【到哪里？找馍馍？】

【找不见了。找不见了。找不见了……，）叶遥岑的读心失去作用，老驴的所想自然无从得知、无人知晓。“服务台成了棺材，火盆补票补了三张驴皮车票，那么乘务员在哪？”师长意的视线转向火盆下方的红木棺，她凑近棺材还在研究这些莫名出现的事物。

眼前的这口红木棺材外漆鲜艳，在晦暗不明的灯光下泛着湿润的油光，仿佛由刚从屠宰场拖出来的鲜肉的血涂抹而成。师长意蹙眉：“乘务员，总不会藏在棺材里了？”叶遥岑站在原地没有接话，师长意不甚在意。与她的好友李知冰截然不同，师长意的调查素来独来独往。对于同伴的回应向来可有可无，眼前既有猜测，师长意说探就探。隔着袖子，师长意端起装满木炭的火盆放于一旁。火星子迸溅在她的校服袖口上，烙出几个焦黑的洞。胶皮手套摸上棺材的外壳，血一般的颜色恍有生命般，随着师长意的擦拭迅速沾满她的双手。

“嘭一一”

棺材板掉在列车的钢铁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棺椁接缝处渗出暗褐色的黏胶，像是凝固的脏器分泌物。

被驱动着的双手无法抵抗地掀开红木棺材上的模板，深处传来甜腻的腥气和混着防腐药水的刺鼻味道。

师长意的神志被这气味熏得乍然回归，还不等她皱着一张脸迅速后退，红木棺材如同满溢难以盛放的容器，不断涌出漆黑的汁液与毛发。叶遥岑迅速回神，见状瞳孔猛地一缩。

“师长意！往后退！”

然而，她与师长意隔了几米的距离。

叶遥岑伸手去抓，毫无意外地扑了个空。

“咕噜一一咕噜一一"溢出的黑色物质蓦地凝为实质，说时迟那时快，刹那间织成一张粘稠的网，将附近的人类捕获其中。叶遥岑的反应并不慢，但奈何黑液的速度比她的动作要快上太多。等到离火符贴上那口棺木时，师长意已经被粘液裹挟着拽入棺中。吞掉师长意的黑泥，连同棺材板一同举起。“啪嗒、啪嗒”，棺材的后板抵上列车的车壁，可惜升棺不发财，升棺会吃人。

师长意被棺材囫囵吞枣般吞入棺材的“腹中"。棺材吃人了！

红木棺材方才连带着叶遥岑抛掷的离火符都一同吞进了棺中，更别提师长意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

像被猛兽从头到脚毫无咀嚼地吞吃入腹，如泥牛入海，棺木阖上地瞬间师长意便没了音讯。

叶遥岑本就不是什么舍己救人性格，葫芦娃救爷爷这种事更不会参与。情况未明，且太平白骨书也无任何反应。

叶遥岑当机立断，脚步一转立刻离开此处，撤回至后方15号车厢。被绳索捆着的人驴仍躺在角落哼唧哼唧，抱着布包的老驴被异响撑开了眼皮。

见叶遥岑朝她走来，她挥舞着蹄子向叶遥岑的身后指去。叶遥岑并不理睬，一手拖着一只驴，毫不拖泥带水地拎着俩驴就走。然而，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咳、咳咳咳…

师长意的低咳在红木棺内显得格外微弱，除此之外耳畔仅有火车碾过轨道，发出的震鸣声。

叶遥岑脚步微顿，但还是选择先将携带着人道的老驴安置好，警告她不要乱跑，转身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盯着再度掀盖的红棺木。此刻红木馆却恢复了平静，就彷佛它并未生吞活人，师长意也并未发出任何声响一样。

叶遥岑难得紧蹙眉头，对她这种能听到污染物心声的怪人来说，红木棺材这种没有灵魂、神智的死物，可比方才披着驴皮的假乘务员棘手多了。原地静待一炷香，红木棺中再度传来微弱的声音。“咳咳吃……

有人在咳嗽，如同在潜水的人在深海中呛溺了一般，咳得越发用力、急促。“咳咳、咳咳咳咳！”

人在濒死时，大多会展现出无与伦比地“强大”。有时是回光返照，有时是奋力一搏。

棺木紧闭的棺盖被人从内部重重撞开，黑色、混着细碎毛皮的汁液汹涌而出。棺木剧烈摇晃，但底部似乎被死死焊在原地，从中伸出的手与校服格外熟悉是师长意。

师长意的左手紧紧扒住红木棺材的边缘，棺木的下方恍如拥有无尽吸力的泥潭，不停地将她向下拖曳。

叶遥岑慢慢地靠近，但她只是确保自己能将情况尽收眼底，并无上前帮忙的打算。

“咳咳咳咳咳……哈哈……师长意坐起身，她抬起手扒开湿漉漉、粘在脸颊上的发丝，撑起身子猛地向上一翻。

像被渔网误捕的鸟雀，师长意奋力挣开束缚。几番挣扎下，她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