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酊
萧姜身侧,认命般拉过这人的手掌握住。冷凉的温度瞬时抽走她掌心的热,萧姜倒是没有证骗她。而后,萧姜仍嫌不够似得,顺势拥住她的腰身,沿着宽大的袖口向内探,半点暖意也不放过,真把她当作暖炉使。
一刻钟后,门外传来脚步声。
郑明珠连忙挣脱出来,坐在案旁盯着门口的动静。一位容貌鲜丽的外族女子盛装而来,其身形高大窈窕,确与月氏和乌孙人的面貌相似。剩下的几人,皆是普通舞女。“灵秀坊的外族歌舞最为出众,现在却只拨来一个人。怎么,是觉得我付不起银子吗?”
没等管事离去,郑明珠当场发难。
“把你们坊中所有的外族舞女都叫来。”
管事见事不妙,立刻掬起笑容赔罪:“姑娘莫恼,今日坊中的月氏舞女都忙着陪旁的客人,实在分不出闲暇来。”
“待二位改日来,坊中必定排上最好的歌舞献上来。”郑明珠没再多说什么,管事关紧门告退。
这些月氏舞姬跳上一曲要价不菲,非达官贵人难以担负得起。而如今在朝公卿,生怕被郑家抓住把柄,哪个敢沾染外族人。“今夜,也并非一无所获吧。”
萧姜压低了声音,语气像是在邀功。
“陛下英明。”
萧姜有一点倒是没错,守在皇宫里,机会是不会主动撞上来的。雅厢内丝竹歌舞未断,客人却已不见踪迹。郑明珠和萧姜二人来到堂厅内四处转悠,探得此处常客的口风,得知最上等的厢房在顶楼。
二人先是溜进客厢,换了身婢女小厮的衣裳,随后来到顶楼。统共不过两三间房,唯有长廊尽头的那一间,隐约有些动静。“内中只有两人。”
萧姜断定道。
还未等他们思量如何窥视房中的景象,木门忽而自内而开。郑明珠当即闪身躲在柱后,而萧姜却与那人碰了个正着。………陛下?”
男子声线枯涩,还未来得及惊讶便被萧姜推进房内,顺手带上木门。坏了。
郑明珠从柱子后出来,心下慌乱。
听声音,是那个依附郑太尉和郑家小辈,名唤郑志。一个月前,在宫中的晚宴上,便是郑志挑起话头,提议郑兰入宫为昭仪的。郑太尉膝下两子,年岁都不大。与郑兰年岁相仿的弟弟郑伯文生性懦弱,天资不高,十五六岁的年纪仍泡在书院里。就等着过几年塞进宫做郎官,再提拔个一官半职。想要挑起郑家这担子不大可能。
而太尉的二子年幼,自无法成事。
故而同族中这几个还算机灵的小辈,太后和郑太尉都颇为看重。若被郑志知道今日的事,回去禀报给太尉的,必定引起太尉猜忌。顶厢内,郑志与身旁的属官皆跪地叩首:
“小臣拜见陛下。”
“不料陛下深夜出巡,此番模样,实在失礼。”这两人酒醉醺醺,在瞧见萧姜的面孔后,立刻清醒大半。这时,郑明珠也推门进来。
郑志微微抬起头,瞧见来者,再次伏在地上见礼。“…拜见皇后….…”
锋利的刀尖扎在颈侧,鲜红的液体霎时喷溅在屋梁顶端。属官被吓傻,僵在原地,那刀刃亦直直刺向他的颈项。
跪在地上的二人身子瘫倒在地,房中血腥气弥散开,混合着坊中刺鼻的香粉,味道委实不算好闻。
郑明珠拔出刀,看向案旁正好整以暇看戏的男人,低声催促:“快走。”她胡乱拨下染了血的衣裳,将自己的外衫套在身上。萧姜没有动作,视线一瞬不瞬地黏在郑明珠身上。少女紧攥着短刀,白皙的手溅上几滴血。因着才杀过人,眉目间还残留几分锐利,目光冰冷冷地看向他。
周身倏然升起几分燥意。
郑明珠担心心被发现,见男人愣着不动,上前拽起这人的手便开始跑。二人自窗外翻至紧邻楼坊的屋顶,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得赶在庞三义和侍卫们之前回到走傩人的巷子里。
“你方才杀人的模样,倒让我心生畏惧。”萧姜唇边含笑,身子缓慢贴靠在少女身后。装什么装。
郑明珠不知道这人是唱哪出,按下心头不耐,反手牵住男人的手臂,语气温和:
“陛下,若是方才放郑志回去,你我二人行踪暴露。太尉必定心生怀疑,岂不前功尽弃。”
“一切都是为了陛下能够早日亲政。”
这些时日,廷尉府奉太尉的命令四处拿人,不论青红皂白,已引起众怒。郑志的死,怎么也怀疑不到他们这对出宫玩乐的草包帝后身上。而郑志横死在灵秀坊,恰能给受郑氏欺压的世家放出信号一一已经有人动手了。
兔子急了也要咬人,更何况这些早不满郑家只手遮天的其他世家。这些人若联手,够郑太尉头疼一阵子了。
他们就只管稳坐庙堂,坐观虎斗。
二人行至小巷口外,瞧见有三两个侍卫仍守在原地,那些傩人大概是被庞三义迁怒,懵懂地聚缩在角落里。
见状,他们绕行至巷口后,钻进这些傩人平日里居住的地方。等庞三义回来,他们便装作从来没有出去过。
屋中陈设二三,两张小案摆在地上。昏黄的烛光自外头巷口照进来,看不清彼此的面貌。
郑明珠有些疲惫,坐在竹席上小憩。男人坐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