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托付

是夜，苏绝与张君宝相对而坐，沉声说道：“张兄弟，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是中原人，不知如何看待我西域之事啊。”

张君宝略一思忖，直言道：“除非苏前辈你可以统御整个西域的宗门势力，否则绝不是摩尼教的对手。”

原本西域诸派以昆仑派为首，当有机会与摩尼教相抗衡，不过如今昆仑派不败神话被破，云霄派的实力又不能及时顶上来，值此空白之期，摩尼教强势而来，以一个小小的光明宗震慑了整个西域，当真是巧的很。

想当年，对付一个没有教主的明教尚需六大派合力，如今就一个昆仑派、云霄派，其余帮派说难听点不过就是聚拢在一起的草寇，哪有什么实力，又如何对付的了摩尼教。

不过俗话说的好“打不过就加入嘛”，摩尼教应该也不会丧心病狂的将西域宗门全部干掉吧，统合、吸纳壮大自我才是上策，实在不行就投降嘛，那寻日剑派不就整天盼着能够投降吗？

苏绝虽然开口询问，但其实内心早有答案，此刻听到张君宝确认这才无奈道：“我看也是如此，张兄弟你身在中原，万一情势有变大可一走了之，可我等西域之人又该如何是好。

不瞒张兄弟你，我本是云霄派中一名普通的弟子，得师傅大恩许我以掌门之位，可我自继任以来于宗门毫无建树，整日奔波只为云衫一人，可以说我的前半生都在为云杉活着，实在忝为掌门之位。

如今大仇得报，往事已了，我总算可以为云霄派做点事了，至少……至少不能被人随随便便夺了我云霄派传承。”

苏绝这话张君宝听明白了，就是要独立不要殖民嘛，只是摩尼教会同意吗？

“苏前辈也不必如此悲观嘛，那寻日剑派江掌门不是说了吗，唯云霄派马首是瞻，依我看有此想法的掌门不在少数，到时振臂一呼也未尝不能与摩尼教一较短长。”张君宝宽慰道。

说到江鲲，苏绝不由笑出声来，道：“张兄弟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白日里那江鲲话说的好听，表面上以我云霄派马首是瞻，内里只怕早已有了投降之念，你信不信只要摩尼教放出声来，他第一天倒头就败，第二天就能与我云霄派刀剑相向，大家不过虚与委蛇罢了。”

“额”张君宝一怔，他倒真没想到这茬，只看那江鲲一边拍手叫好，一边行礼下拜，他还道两派今日已经结为同盟了呢。

见他这副表情，苏绝挥手不谈，反而神色郑重另起一话道：“张少侠，在下实有一事相求，请张少侠务必能答应。”

说话间，苏绝忽然站起身来，朝张君宝作揖行礼，口中张兄弟也改为了张少侠，显得极为郑重。

张君宝大惊，急忙跳起身来避开，且不说苏绝比自己年长二十多岁，单说他是苏青城的父亲，自己也不能受此一礼，是以一边将苏绝搀扶起身，一边急道：“苏前辈，这是何意，快请起身，若有吩咐，君宝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苏绝等的就是这句话，见他答应，这才开口道：“张少侠，我这一生只有云衫一位妻子，也只有青城一个女儿。如今摩尼教来势汹汹，西域即将大变，我已决议将此身许在云霄山上，绝不让摩尼教占我云霄派传承。只是唯有一女，放心不下。”

张君宝听到此处，心中已然明了，苏绝此刻恐怕已有托孤之念，只是自己与青城年岁相仿，这般托孤恐怕不妥，难不成古人都是这样吗，一言不合就送女儿？

果不其然，苏绝语气不停，继续道：“我已愧对云衫，让她在云霄山上枉死，如今她唯一的女儿断不可再随我一道困守云霄山，她应该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应该去见见更多的人。张少侠，这几日下来，我知你与青城情义相和，我只求你一事，盼你勿要推辞。”

张君宝回道：“苏前辈但讲无妨。”

“此次摩尼教之行，若事有不顺，还请张少侠护住小女，事后带她离开西域吧。”苏绝语气尤为坚决，竟没有一丝犹豫。

张君宝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自己虽然猜到苏绝之意，却不知该如何回复，一时之间不禁有些踌躇，他是对苏青城心有好感，也被其天真烂漫的性格所吸引。

但他自灵魂相融以来，思维早已被千百年后的灵魂所同化，打心底里认为只有平等的两个人才能一起经营一段感情，否则关系失衡，早晚会有感情破碎的一天，若苏青城孤身一人跟随自己去往中原，那她所行所为，所见所闻必然要全部依赖于自己，这种不平等的关系一旦形成，就很难再寻回最初的感觉。

但此等想法只有经历过现代价值观洗礼的人才能够理解，他不知该如何说，更无法说与苏绝。

此时正值南宋末年，战乱频发，对这里的人来说，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什么平等不平等，根本无人在意，恐怕全世界除了自己以外，再没有一人认同他的想法了，更何况这本就不是一个平等的世界。

这些想法他即便说了苏绝也不见得能够理解，所以迟迟无法回复。

半晌，苏绝开口道：“张少侠可是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言。”

“这……”张君宝语塞。

见张君宝面露难色，半晌，苏绝忽然笑着宽慰道：“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