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青伤

惊讶，没想到是他先起了话题。

惊讶过后又有一刻茫然。

齐迢手肘漫不经心地抵着车窗沿，垂眸窥向女生。指节修长如箸，不疾不徐敲着手机，很有耐心地等。“哦宗子尧啊，他先来惹我。”

女生仰眸，望着他，嗓音乖软，一脸真诚。殊不知自己特别像小学生告状的语气。

女生的眸色其实极为漂亮，如果没有遮掩好情绪，即使只一瞬的看向人时也清透灵净到一览无余。

可她自己却不知道。

齐迢一直紧抿的薄唇微微勾了下，垂眸，别开眼。“然后呢？”

“…我说了他两句。”戚时久生出点心虚，但很快消失殆尽。她生平最厌恶被人威胁，更讨厌自以为是的装比，宗子尧可谓两项俱全。齐迢只“嗯"了声，没再多说什么。

又安静地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快到学校时一一“师傅，就这儿停。“齐迢划开屏幕，“扫码。”“好嘞！”

司机欢喜地应，而后扑哧一个急刹。

戚时久惊呼一声，虽然有安全带绑束，但惯性使然，身体依旧克制不住向前快速倾去。

这司机果然是个急性子。

真特么倒霉透顶！

戚时久紧紧闭上眼，含恨咬牙，准备迎接一日内第二次额头的撞击一一“唔。”

没有如意料之中撞到前排头枕上。

而是撞到略带温凉的掌腹。

可额角的破皮处就这么一撞，也酸爽地够喝两壶。戚时久忍辱负重地咽回泪，悄咪咪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一一齐迢的五指修长，覆在头枕处，手背依稀可见青筋，清削如玉。他正输密码付款，手自然而然地撑在那儿，帮她卸去很多力。直到下了车，戚时久揉着额角，还是有些懵。离校门口还有近三百米，为什么都打车，还非要停在这儿。戚时久忽然想通什么，停下一歪一瘸的脚步。就是因为离校门口太近，所以才要停下来。她垂眸，明白过来。

这样就没有人会看见。

可就像虎咽吞了一口苦瓜，反刍嚼了一刹，那股翻涌的涩苦如气泡弥漫喉间，令人并不想清醒时强制清醒。

他能来找她是出于同学情谊。

本来就没有别的该渴求的。

两人本并肩走着，齐迢发现女生倏尔停下。“怎么了？”

戚时久闻言，竞然还能笑了下，深呼吸一口，试图涤净鼻腔的酸涩，而后轻描淡写地说：“没事。”

“衣服还给你。"她递过去。

齐迢眼褶薄薄一抬，没伸手，更没有接。

女生长睫低垂微颤，梨涡却浅漾：“今天谢谢你，你先回家吧，我自己能走回宿舍。”

“打车的钱，我到宿舍了就转你。”

夜幕晦瞑，风吹得裸/露在外的双腿一哆嗦，戚时久手还倔稚地举着，脚下却不禁往后退了步。

齐迢清冷冷地睨着她。

睨着她膝盖的破皮，手肘的擦伤，额角的淤青，薄唇紧抿。明明都这样了。

都这样了，却仍然张牙舞爪，对任何人充满警惕。“前面是24小时药店。”

“不能走的话。"昏暗里，他漠然开口，语气不辨情绪，“我背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