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四)
的面儿!”罗忠义满不在乎,敬了他一杯,“秦姑娘可不是一般人,不然能有盘龙玉箸么?不知这盘龙玉箸长什么样儿?你给我瞧瞧?” 秦姜刚夹了一筷子收春莼到嘴里。 “这……油渍麻花的,没什么好瞧的……”在几人殷切的眼神中,她咽下莼菜,举起手里的筷子,有些不好意思,“你们要看就看吧。” 筷子上还沾了羹中牛脂,散发着一股令人迷茫的肉香味。 象牙包金的玉箸上,两只交缠蟠龙的半条身子浸满油渍,但的的确确仍盘在筷子上张牙舞爪。 判官笔白通倒吸一口凉气,“姑娘果然与无相公子交情不浅。” 秦姜谦虚:“也不是……就,这筷子雕花多,夹菜挺方便的。” 窦灵犀是永远不会知道他的信物的遭遇的——玉、金、象牙拆开卖,这双筷子至少能换五六百两银子。 她让丫鬟给寅道人布菜,殷勤相劝,“道长,听说您不喜酸,这一格的酱料一点儿醋都没有,您多吃一点。” 寅道人果然不苟言笑,举起金盏遥相致意,沉默地吃了口菜。 “道长,听说您走南闯北,见过的世面一定很多。您可知道,北海有一种大鱼,名叫鲲?”她问。 寅道人答:“不曾。” 她又道:“我曾听说过,鲲有卵,可以解百毒,清神志,可有此物?” “不曾听说。” “可是小女子曾在一书上见,说是什么……菩提剑上有一枚这样的珠子?道长可能为我解惑?” “姑娘想必记岔了。菩提剑并不是一把剑,而是一代剑宗张莲璞的雅号。”寅道人解释,“张莲璞的确曾有一宝,叫做匿云珠。不过他已故去多年,宝物也不知所踪。” 秦姜了悟点头。 古董羹下炭火熊熊,又有仆从不断加炭添水,残炙一道道撤下,各色鲜肉与菜肴又一遍遍盛上,使人大饱口福。天色微沉,初夏微燥,炭火又烧得周围一片热意,加之美酒佳酿,每个人都吃喝得面红耳热,十分心满意足。 秦姜又向罗忠义致酒,“古有猛将罗士信,力有千钧,建不世之功;英雄绰号‘赛士信’,定然比罗士信还要厉害。不知英雄家住何方?是什么样的宝地才能养出您这样顶天立地的汉子?” 罗忠义被吹捧得喜笑颜开,豪气横生,“我是汉川郡人,没别的,就是力气大。小娘子果然慧眼识胸英雄!” 席间,又问及寅道人。 “不知道长仙乡何处?有无宝观?” “贫道自关外来,是游方道人。”寅道人道。 秦姜道:“我从未去过关外,听说关外八月即满山大雪?” 寅道人答:“关外分东北、漠北、南疆,岭北以极,的确八月飞雪。漠北高山之地终年积雪不化。南疆干旱,少有雪踪。” “道长果然广闻博见。我猜您是东北人?” “贫道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不特在关外何处。” 又问及柳约和白通,都是本地人士。 几人聊得欢畅,直待月上梢头,各个餍足。席散之时,罗忠义还恋恋不舍,“下次要吃古董羹,小娘子务必记得叫我,跟你说话我浑身舒坦!” “十斤牛肉还堵不住你的嘴!”柳约踢了他一脚,见秦姜笑盈盈看着自己,面皮有些泛红,一拱手道:“多谢姑娘招待,我们这便走了。” 白通也拱手道别。 秦姜一一别过,又问寅道人:“听说道长不住在府里,不知宝宅离得近否?” “贫道就住在附近,请姑娘留步。” 寅道人也走了。 第七日。 青州也有三绝书斋。秦姜带着张不愁去寄信。 张不愁站在熙攘的街面上,抬头看三绝书斋的门匾。罕见地没有露出不耐烦或者无聊地神色。 秦姜紧张地问他:“你想起什么了吗?” 他莫名其妙偏头反问,“我应该想起什么吗?” “哦,没什么。” 说上来是为他惋惜还是为他庆幸。 三绝书斋的伙计还是那副样子,和善县三绝伙计好像是一个娘调教出来的,对来客不冷不淡、不亲不昵,见她寄信,只是将人往里请。 一封普通书信,给苏吴。 一封询信,给玉箸台。 寄到善城只要两贯钱;给玉箸台的那封,伙计说:“您先付着,玉箸台按问题难易程度决断,多退少补。” 于是秦姜先付了五十两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