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
一刻钟后还是没人过来,柳意绵不得不撑着身子,拿茶水浇灭了熏香。
之后眼皮依然沉重,却睡不着了,躺久了身子还酸痛难耐,索性穿好衣裳去院中看看雪景。
行至长廊,没瞧见一盏灯,视线却并不暗淡,比珍珠还白的雪驱散了长夜的黑暗,竟亮如白昼,却有着白日不曾拥有的静谧安宁。
坐了约摸一刻钟,不远处忽然出现几道脚步声,接着响起宫女细细交谈声。
“唉,咱们贵妃娘娘真可怜,病了这么久都不见好……再不好,陛下就被任那狐狸精勾得死死的了。”
“嘘,小声些,若是被人听见就不好了,陛下严令禁口,不许提任嫔娘娘的事儿。”
任嫔?
这是何人?
柳意绵悄悄走近些,支起耳朵去听。
“不过话说回来,这任清雪以一身侍奉了两代君王,莫不是妲己娘娘转生了?”
“任清雪你竟不知?她可不是什么狐狸精转世,她不仅是当今陛下的前未婚妻,还是他难以忘怀的白月光呢。”
“竟有这等事?你还知道什么,快些说说.......”
两个宫女抱着汤婆子咬耳朵,说着藏了许久的皇室秘辛。
柳意绵这才知晓,原来慕容恪是有过婚约的,他和太医院院史之女任清雪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时间到了便会成亲。
只是世事难料,慕容恪被陷害入狱,母后全族被除,他也丢了太子之位,不得不假死逃离京城。
而任清雪被当时还是王爷的孝文帝强娶为侧妃,一对有情人至此生离。
“陛下是真心喜欢任嫔,这些日子不是来看咱们贵妃娘娘,便是去她宫里,日后宫中说不定她才是正经主子。当然,若是咱们娘娘康健了,也能凭着皇子皇女与她分庭抗礼。”
“哦,对了,你没发现吗,咱们娘娘虽不如任嫔貌美,可那双桃花眼和任嫔的,很是相似呢。”
“什么?你的意思是贵妃娘娘是任嫔的.......”
替身。
柳意绵无声吐出这两个字,转身回了房间。
许是今夜太安宁,听了这话儿心绪竟毫无波澜,哭不出来,也没有愤怒,只有胸腔传来淡淡的憋闷。
柳意绵在处理孝文帝后妃时便记住了任清雪这个名字,也记得她的长相,当真是姝色无双。
她轻易的在一堆画册里找出了任清雪的画像,对比着西洋镜中的自己,莫名笑了笑,笑颜生花,却有泪水滑入唇瓣,泯出苦涩。
柳意绵不是一眼惊艳的大美人,但她知道自己的眼睛生的好看,看人时光华闪烁,明媚如烈焰,很多人夸过她。
慕容恪也总爱盯着她的眼睛看,用一种深情且着迷的眼神,如今想起觉着有些可笑。
她还纳闷慕容恪当年为何从一堆女子中,独独选中了她,原来还存有这等晦暗心思。
柳意绵笑着笑着,突然剧烈咳嗽,眼泪沁出,湿透了面庞,直至咳出一摊黑血,嗓子眼的痒意才停歇。
黑血,她中毒了吗?
心蓦地被悬了起来。
次日天一亮,柳意绵打起精神,给远在蜀州的陈嬷嬷去了封信,请她进宫照顾孩子。
若是日后真有个万一,她不在了,希望陈嬷嬷能护着几个孩子。
对于慕容恪,即便他有了别的女子,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她相信他不会给她下毒,也不会苛待孩子。
可很多事防不胜防,就好比她莫名其妙中毒了,而太医院的御医都束手无策。
有多少人想要她死,那想要对她孩子下手的只会更多。
柳意绵觉着必须撑起来,多为孩子做些打算。
宫里的女人她也必须防备,现下她想见见任清雪,看看她是怎样的人,再做打算。
“陈女官,昨日有两个宫人说起了任嫔的事,你将她们二人处置了。”柳意绵用帕子捂住嘴,忍住想咳嗽的本能,语气是罕见的生冷。
陈女官面色骤变,想退下去又听主子说道。
“任嫔在哪,找人带我过去。”
“娘娘——”
柳意绵淡淡扫她一眼,她眸中闪过纠结,最终还是无法违命,领着柳意绵去了任嫔的宫殿。
到了任嫔的宫殿,没想瞧见了熟人,福全和几个宫人正守在殿外,他瞧见柳意绵差点儿跳脚,想进内殿却被喊住。
陈女官在外看着他们不让离开,柳意绵一人进去了。
主殿门窗未关,她方靠近便听见里面传来女子娇艳欲滴的嗓音。
“行简,有点儿疼,还很晕......”
“幸苦了,日后朕会补偿你。”
慕容恪,字行简。
他曾让她这般喊他,她怕乱了规矩,只有在床笫间被逼急了才会喊出来,他当了皇帝后她再没喊过。
房内,一身紫色妃嫔宫装的任清雪脚步趔趄,猝不及防往下栽去,慕容恪眼疾手快拉住她,将她打横抱起,往榻间走去。
柳意绵十指陷入肉里,再看不下去,转身便走。
行了几步,忽然恶心不已,急咳几声,呕了一口血,人也软了,直直栽在地上。
“娘娘,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