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这只簪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吧?”姬螓忽然问道。
云胜男叹了口气:“这是母亲留给我的。”
姬螓大抵也听说过她早年父母双亡的身世,此刻见云胜男神情落寞地坐在床边捧着那段簪子,不觉也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漫上心头。
“王畿之中也有不少能工巧匠,昭昭你不妨在休沐之时去王畿里寻几个匠人来替你补好这簪子。”赢愔认真想了想才道,“我见他们多以金银错的技法修补玉器,修好你这枚玉簪想来也不会太难。”
云胜男有些意动,成为一羽祭巫之后,她也不必再等到休沐才能离开巫神宫。只要她想,随时便能召唤巫卫陪她随行。
王畿乃是虞朝的王都,她早就听说过虞王畿的繁华热闹,聚天下之财富供一姓之奢靡,即便是天子脚下的普通百姓,也非寻常富商豪绅可比。
王畿之中藏龙卧虎,保不齐真有人能替她修复这只玉簪。这是原主母亲的遗物,若不能补好,恐怕原主心中也难以释怀。
“她这玉簪是雕的柃木犀,本是素雅之花,若添上金银反而失了风骨。”姬螓看了一眼云胜男手中的断簪,片刻后才道,“你若信得过我,我可以找人帮你将这簪子修好。”
云胜男闻言,眼前一亮:“若能修好,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你我已是朋友,我自然是相信你的。那就拜托了。”
说着,她便将那手绢裹好,颇为珍重地递给了姬螓。
姬螓接过后小心揣入怀中,又等着两人收拾完毕,这才出门招徕了数名巫卫,让他们抬着云胜男的所有家当往祭巫宫的后殿去。
原主的东西不多,两口箱子便将东西尽数收纳,巫卫也只去了一趟便将东西都安置妥当了。
云胜男的新房比两人一间的宿舍要轩敞许多,屋子里左为寝屋右为书房,书房里除书案矮凳外,另靠墙安置着一排书架,其间分门别类地堆放着如小山一般的竹简。
“这里怎么有这么多书?”赢愔好奇地过去扒拉了其中一本竹简,只是她也看不懂那上头密密麻麻的黑团字,便又不感兴趣地将那竹简放回去了,摇头道,“难道是要所有的巫女都读了这些书,也入国学去受荐做个官么?”
姬螓无语地揉了揉眉心:“这些都是巫觋要学习的内容,虽然我们是祭巫,但是基础的占卜蓍草、巫医和占梦也都要跟着学。如果你成为正式的一羽祭巫,便会有一名三羽祭巫带你学习。当然,如果你的天赋特别出众,或许你还有机会进入卜巫殿和巫医殿学习,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
云胜男倒是听得微微挑眉,这不是和大学里修双学位一个意思吗?没想到穿越到了古代做了巫女还要卷学习......
说着说着,姬螓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降低了几分:“到目前为止,有资格同时学习七殿知识的,也只有七位殿主。他们之间互通有无,也是在为接任大巫而做准备。”
她的话点到为止,但是在场的两人也都听明白了。
大巫如今年逾六旬,正在斟酌下一任大巫的继任者,而新的大巫十有八九就是如今的七位殿主之一。
大巫作为大虞朝的隐形统治者,自然也只有最优秀的巫觋能够坐上这个位置。因此,对于大巫的继任者,无论是血脉还是个人实力乃至于家世背景,都有着相当严苛的要求。
所以,赢愔以为的要修习多门巫觋功课纯属杞人忧天,是不会落到她们头上的。
三人正闲聊间,忽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靠拢,不觉都转头望向门外。
须臾,一名穿着白色麻衣的女奴停在门口。
女奴的头发枯黄无光,胡乱地用木簪绾在脑后,却仍有不少乱发垂在额前。她的双手垂在身侧,透过衣袖隐隐能看到几道交错纵横的伤痕。
女奴整个人枯瘦得厉害,虽然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眼底却黯然无光,像是被妖魔吸光了精气神一般,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子晦暗的暮气,倒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镜奴见过昭少君和两位贵人。”女子隔着门朝着屋子里的三人跪下行礼,“姜喜少君吩咐我来服侍妘昭少君。”
云胜男被她的突然下跪吓了一大跳,连忙从她面前跳开。她好歹是21世纪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哪里受得了别人莫名其妙对着她跪下行礼?
只是其余两人倒没有像她这样大惊小怪,似乎是早就习惯了随时接受奴隶的跪拜,表情从容没有半分波澜。
但云胜男也注意到,姬螓望着那名女奴时,表情有些意外,像是见到了阔别许久的熟人,却只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你、你先起来吧。”回过神来后,云胜男上前试图将她搀扶起来,却被赢愔抬手拦下了。
“昭昭,她乃贱奴,你去搀她,于礼不合。”赢愔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云胜男皱起眉,还想说什么,姬螓也上前拦住了她:“你是一羽祭巫,乃贱奴服侍的少君。你如今的一言一行代表的不是你,而是巫神宫所有巫觋。你若现在搀她起来,她回去后会受到更严重的惩罚。你若心中不忍,日后待她好些便是了。”
闻言,云胜男又看向门外匍匐在地的女奴,只觉得一股苦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