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静,一点人语都很明显。
秦炳立即闭紧嘴巴。
庆阳确实对在冰冷的房间跺脚早读兴趣不高,现在听说父皇在上早朝,庆阳马上松开三哥,跑去让解玉抱起,整个脑袋都躲在斗篷的兜帽里,对哥哥们道:“我回去了,你们去吧。”
秦炳悄悄喊:"小懒虫!”
庆阳不理他。
等哥哥们走远了,身影在摇曳的昏黄灯光中都看不清楚,庆阳灵活地从解玉怀里扭了下来,也不嫌冷了,逆着风跑回刚刚经过的一处通往乾元殿的侧门前守门的两个侍卫下意识地要拦住小公主。
庆阳掀开半边斗篷,露出她戴在腰间的麒麟腰牌:“父皇给我的,你们忘了吗?”
侍卫不敢拦了,但还是劝道:“殿下,皇上与大臣们在……庆阳:“我又不捣乱。”
解玉都劝不住,庆阳直接穿门而入,乾元殿前面的开阔场地黑漆漆的,只有殿门前点了一排宫灯,殿门大敞,泄出一片光亮来。庆阳认准方向跑去,一路跑到高高的汉白玉石阶前。解玉提着灯笼跪拦在小公主面前,喘着气道:“殿下,您若闯进去,皇上降罪下来,奴婢以后可能都无法再服侍殿下了。”庆阳哪里舍得,安慰他道:“你别怕,我不进去。”解玉:“当真?”
庆阳朝他伸出小手指。
拉完勾,解玉这才放了小公主上去,他却不敢躲在殿外偷听国事,提心吊胆地在下面等着,视线不离高处那小小的身影。殿前立着一排带刀的御前侍卫,这些侍卫都归禁卫司管,又因为小公主常去禁卫司玩,使得三千禁卫几乎个个都认得小公主。不能喧哗,离得近的几个御前侍卫挤眉弄眼、低声下气地劝哄小公主离去,最后又只能同解玉一般眼睁睁地看着小公主越过他们,一步步靠近大殿敞开的正门。
大殿之内,群臣们都面北而立,只有兴武帝高坐龙椅,面朝南方。此时户部正在禀报大齐北地给贫农百姓分田地的事,早在兴武帝登基之初,他便下旨让官员们重新测量、汇总北地各州荒废的田产、无主的田产以及轨杀前朝王孙贵族、贪官恶霸抄公的田地,得到总账之后,其中一部分会划为官田、军田,剩下的都分给贫农佃户。
三年多了,北地各州县分地陆续完成,但呈递上来的田册却未必干干净净。户部尚书才报完,御史台那边就紧跟着弹劾了十几位官员瞒报田地私吞为己有的罪名,为首者便是被兴武帝派去镇守西北的平凉侯袁兆熊,御史台参他收受地方官员贿赂,所侵田地至少有三千顷,也就是三十万亩。雍王皱眉,质问道:“可有证据?别是有些人故意诬陷功臣。”御史大夫聂鳌乃是兴武帝亲自提拔的前朝一位诤臣,曾因直言敢谏险些被昏君斩首,如今弹劾开国功臣又被雍王猜疑,聂鳌面不改色,从袖中取出一卷书纸,双手举向龙椅:“臣这里有一封告发平凉侯名下田地数目与分布的密信,是诬告还是实情,皇上派人一查便知。”
兴武帝朝何元敬使个眼色。
何元敬拾级而下取走聂鳌呈递的书纸,再双手捧送到兴武帝面前。展开信纸,快速看过,兴武帝刚要开口,抬头之际,却见南边左侧的殿门外突然探出来一只小脑袋,正是他扎了两个小髻露出大半张小脸的女儿。又惊又爱,然而众目睽睽,为了不让大臣们发现胆大包天敢来这里玩要的小公主,兴武帝强行压住多瞧两眼的念头,重新看看信纸,正色道:“平凉侯曾拼命护朕杀出重围,朕信他如信朕的手足兄弟,岂可凭一纸空言疑他?这样,脱会将此密信寄送给他,是非曲直由他亲口跟朕解释清楚,倘若他被人诬陷,朕自会还他清白,若他确实一时鬼迷心窍起了贪念,只要他交出所贪田地诚心悔过,朕顾念旧情也不会再多追究。”
众臣们低声议论一番,认可了兴武帝的处置,至于其他官员,该查就查,绝不姑息。
兴武帝见殿门外的小脑袋一直没收回去,示意何元敬靠近,低声吩咐了几句。
何元敬悄悄退下了,让徒弟赵才暂且顶上他的位置,他从大殿后面绕到前面,双膝跪在小公主身后,先轻轻地拉回小公主的肩膀,再试图哄小公主离去。庆阳不肯走,她喜欢听这些事,也喜欢听父皇是怎么处置安排的,解玉讲的史记里的皇帝们都死了,父皇是她见过的唯一的活着的皇帝,多厉害啊。何元敬无奈,摸摸小公主因为扶着门板而被风吹凉的小手,劝道:“那殿下随老奴来吧,去大殿后面的御道里坐着听,那里暖和,但殿下千万要听话,不可探头探脑,皇上说了,真叫底下的大臣们瞧见您,皇上就收回他赏您的腰牌。庆阳:“好。”
何元敬特意叫人取了一张暖呼呼的虎皮垫子铺在大殿后方西侧御道的一头,确保小公主能看到龙椅上的皇上同时不被底下的大臣们看到,何元敬才回皇上身边守着了。
朝会一共持续了一个时辰,时间一到,兴武帝面稳心急地离开龙椅,稍微靠近御道,就见女儿竞然已经睡着了,歪趴在毛茸茸的虎皮垫子上。兴武帝对儿子们狠,对自己与大臣们也狠啊,开早朝时从不让这边烧地龙。心疼地抱起女儿,兴武帝先摸小丫头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热才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