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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女朋友,程总身体的哪些部位是我可以亲密接触的?”
话音未落,江稚感觉到茶室里光线骤暗,某种无形的压迫感一层又一层地扑面而来。
仿佛回到13岁那年冬天,初到斯德哥尔摩,迎接她的第一个极夜,还有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凛冽风雪。
男人的表情分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寒意。
被他注视的这一秒、两秒、三秒……
她好像在被一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天经过。
“吱呀”轻响,木窗被风吹得更开,一束炽烈的阳光恰好斜过来,江稚眸底不受控地起了水雾,她抬手遮住眼,等缓和后,起身去关了窗。
她又重新回到他身边。
程与淮看到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泛红,刚才那句话她说得暧|昧,可眼神清澈干净,不染杂质。
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说过这种类似调|情的话,与其说觉得冒犯,更多的是不习惯。
阳光被关在窗外,茶室却重新回暖。江稚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解释道:“我的眼睛比较脆弱,一受强光刺激就会流泪。”
那次意外后,除了腰伤,她还落下白天畏强光的后遗症,但夜里又要开灯才能睡着。
江稚恢复正色,指着协议上新补充的条款:“甲乙双方不得有超出范围的亲密接触,这个范围怎么界定呢?”
她立刻看向那双完美无瑕的手,抢先提出:“我认为手是肯定无法避免接触的,且容错率高,穿帮风险低,适用于很多需要秀恩爱的场合。程总,你觉得呢?”
程与淮默许了,示意她继续。
经过一番协商,两人最后敲定亲密接触的范围和执行方式:挽(牵、握)手、搭肩、搂腰
江稚垂眸暗忖,除了这些外,她坚决不会多碰他一根头发丝。
没多久,助理高阳把重新打印的补充协议送了过来。
等程与淮签好字,江稚接过笔和协议,纸面上的程与淮三个字笔锋遒劲,行云流水,她也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合同签好,尘埃落定。
江稚拿起茶杯,在他杯沿轻碰了下:“程总,合作愉快。”
程与淮也举杯回礼,以他的身份和地位,除长辈外,一般不需要向人敬茶,可不知为何他手腕一压,将杯口压得稍低于她的。
江稚小口喝完茶,似乎不经意地说起:“笔试那天上午,大概是十点左右,我从茶楼南门出去,后面疾速驶来一部红色兰博基尼,溅起十米高的水花,不仅把另一位应聘者淋成落汤鸡,还让我脆弱的眼睛受到不小惊吓。”
她把知道的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只要去查监控,就一定能锁定肇事车主。
程与淮也想起了那天,雨后山林青绿,她一袭白裙站在路边,左手高举着石头,回头看过来时那不好惹的挑衅眼神,以及颊边轻晃的红花耳饰。
他一点看不出那是受过惊吓的样子。
反倒是他的司机受了不小惊吓,本就减速的车子,刹车几乎踩到底,生怕她手里的石头就这么砸过来。
见男人不接话,江稚又问:“程总,这茶楼应该是程家的产业吧?”
她没刻意调查,但从方才点香和送水的服务生对他的恭谨态度能看出来。
程与淮早已看穿她那点小心思,没搭话,自顾自地喝茶。
江稚手肘压着桌面,倾身向他凑近了点:“程总不觉得接待这种没素质的客人,会玷污茶楼的高雅之风,严重拉低格调吗?”
高阳听得忍俊不禁,江小姐不就是想找出肇事者么?倒不至于上升到这种高度。
程与淮睨他一眼:“你去处理一下。”
“好的,程总。”
高阳轻掩上门出去了。
江稚心情愉悦,捻了捻手指,指上还有残留的印泥,纸巾盒在男人那边,目测了下,是伸手也够不到的距离。
她懒得起身去拿,直接把手递过去,给他看染红的指尖,又指指纸巾盒。
意思很明显了。
程与淮没有任何动作,还从未有人敢这样使唤他。
江稚微微一笑,刻意换了清软的声线:“darling?”
两秒后,纸巾盒被轻放到面前。
她笑着道谢,抽了张纸巾用茶水打湿,仔细地擦干净手。
“程总,既然我们都已经是这种不可告人的关系了,来加个微信吧,方便秘密接头。”
程与淮看着递到眼前的深灰色手机,和他用的同个牌子,她的是去年旧款,屏幕右上方碎了小半边,蜘蛛网般蜿蜒而下。
“你不怕我?”
她是为数不多在他面前这般怡然自得的人,甚至偶尔会越过边界,言语轻佻。
似乎还有点,自来熟。
“怕你?”江稚看着眼前的男人,面容清冷,自带上位者气场,确实有种令人望而生畏的距离感。
完全能想象到别人在他面前会是如何一副毕恭毕敬的拘谨态度。
“如果我怕你,”她认真地反问,“还怎么跟你谈情说爱?”
程与淮:“……”
成功添加好友后,江稚顺手就备注成“男朋友”:“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