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梦魇
没人回答他。
瘸子一瘸一拐追人而去,徒留他一人在冰天雪地里。
陈之感觉右手一阵一阵抽痛,让他不得不怀疑这场梦的真实性。
为什么醒不了呢?
按理说他应该抽自己两巴掌,但陈之寻思半晌,要是不用力吧,怕醒不了,要是太使劲,又怕伤了他那张小有姿色的脸……哎呀,他还怎么厚着脸皮去找人家求和啊。
踯躅良久,最后施施然跟着两人一起走了。
总归不过是场梦而已。
鸟族的神庙被称作“巢”,通常在族内雌性成年时,由更为年长的雌性主持代建,坚决落实“一鸟一巢”政策。近些年,由于鸟族不断趋于人类,这种“巢”的外形以及结构都倾向人类房屋的结构,只保留部分族内特色的装饰。
陈之对自己脑海里自动浮现的介绍嗤之以鼻,甚至有些想发笑,这梦做得还挺全乎,还会自己补齐缺失的世界观。
鸟族的拜师礼和其他类型的祭祀礼大同小异,陈之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飘到屋顶趴在房梁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弄着房梁上挂着的羽毛串。
带着细微珠光的尾羽被串成长串,此时像是被风吹了口气似的,在空中左摇右摆,晕头转向。陈之知道没人能看得见他。
可惜他的直觉向来不算太准。
巫姜拿托盘的手一顿,感觉有羽毛一样的东西在她嘴唇处反复触弄,弄得她直想打喷嚏,但又念及拜师礼对新成年的皇女很重要,她只得生生忍下,连脸上的笑都僵硬了几分。
忍了半晌,拜师礼终于结束,敲锣打鼓,欢送神明。
“屋子里又有虫子。”皇女送神,她的两位老师在一旁说起了闲话。
陈之看着那个长得很像他的人笑着岔开话题:“你多虑了。皇女的婚事订了谁?”
巫姜狐疑地瞪他一眼,算是给他个面子,顺着他的话向下说:“孔雀家的双胞胎。”
那人似是僵硬了一瞬,才缓缓说道:“不错。”
巫姜笑嘻嘻凑到他面前,头上用孔雀冠羽和长尾羽做成的发冠随着她的动作晃荡,“起卦起出来的,可不是我有私心。”
“嗯。”
“我说真的,要是让我来选的话——”她斜挎一步迈到他侧后方,头冠上的羽饰擦着他的脸颊划过,最后停留在他鼻尖的位置。
陈之:……
陈之偷偷把那条最长的毛往边上刨了一下。
巫姜似有所觉地抬头,把话补全,“或许我更乐意选一只白鹤呢?”
“白鹤一族无适龄人选。”那人低头,但明明恼人的羽毛已经被陈之拍开了。
巫姜笑嘻嘻,“不姓白就不算白鹤了吗?”
她凑得太近,那人似乎有些不适,拧着眉头往后退了退。
巫姜吹口哨,“不要这么无趣嘛小白鹤。我养出来的孩子可不会喜欢这么无趣的小鸟。”
她打了个哈欠,似乎想要证明和他谈话真的很无聊。
“走吧,带你去学学不无聊的孔雀……们。”
又出门啊——
陈之认命地跟上,还没飘两步路就听到巫姜说:“虫子飞出来了。”
你才是虫子。
陈之恶狠狠地想。
他心底里还是充满着那个疑问,这场奇怪的梦究竟想告诉他什么呢?
就见眼前本是出门送神的皇女被拦住了手脚。
穿着翠色华服的青年男子有着精雕玉琢的美丽脸蛋,似乎是特意擦了粉,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活泼的香气,鼻尖一颗俏丽的红痣,不知是天生得巧还是刻意被点出来的。
两个,一模一样的漂亮,一个轻扬着下巴,一个微低着头颅。
少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从袖中拿出份提前拟好的婚书,大约是没想到来得会是两个人,递给了低着头的,灵机一动将胳膊变回原型拔了根飞羽递给故作坚强,还在强撑着用下巴看人的双胞胎弟弟。
原本以为自己会被退回去的少年本来暂时低下他高贵的头颅,要哭不哭,这会儿又破涕为笑,还凑近到少女身旁,虽然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但已经开始摆起未婚夫“生人忽近”的谱。
巫姜顶着那人的后颈,让他好好看着这一幕,嘴里轻声道:“学会了吗?小白鹤。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可不会遵守什么破礼仪风俗。她必须同时得到最好的和她想要的。”
“羽神会祝福我们的。”巫姜又笑起来,“我答应过她,让你做她的老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她的老师了。”
大概是怕把人打击得太过,她又补充一句,“她是个好孩子,很少向我要什么东西。你也是她想要的。”
那人没说话。
说不说也无所谓,陈之压根没放心思在他俩身上,满心满眼都是两个男的和皇女的对话。
什么“一见欢喜”,什么“似曾相识”,陈之暗自吐槽,这皇女喜欢这款的?那他在那具身体里感受到的悸动和暧昧岂不全付诸东流?
他嗤笑一声,暗叹这就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打哑谜的下场——
等等——打哑谜?
陈之猛然回头,就见那人正盯着自己看。
——究竟